第二部 人名堂 22(第2/3頁)

“就這些了?”加百列問道,“就只有雞尾酒會見了一面?”

“顯然如此,不過別灰心。科恩還給了你另一條線索。看看下一份報告。”

加百列低下頭讀起來:

我上周在國防部的接待室見過“費舍爾先生”。我向他問及了他的朋友克裏布斯先生。我告訴他,我和克裏布斯討論過一項商業企劃,一直沒有聽到他的回音,所以我很失望。費舍爾說這沒什麽可驚異的,因為克裏布斯最近移居阿根廷了。

帕斯納為加百列斟了一杯葡萄酒:“我聽說布宜諾斯艾利斯這個季節非常宜人。”

加百列和帕斯納在法爾內塞廣場分手,隨後加百列獨自沿著茱莉亞大道走回酒店。夜裏的天越來越冷,街上非常暗。沉沉靜寂配上他腳下粗糙的石子路,讓他不由得想起一個半世紀以前的羅馬,當時的最高統治者依然是梵蒂岡教廷。他想象著埃瑞克·拉德克就走在同樣的路上,等待著他的護照和通往自由的船票。

不過來到羅馬的真的是拉德克嗎?

根據胡德爾主教的档案,拉德克於1948年來到神學院,很快又以奧托·克裏布斯的身份離開。伊萊·科恩在大馬士革發現“克裏布斯”的時候已經是1963年了。接著,根據報告,克裏布斯又移居阿根廷。這些事實暴露了一個刺眼的、而且可能無法圓說的矛盾:在路德維格·沃格爾的公案裏,根據國家档案館的資料顯示,自1946年起,沃格爾都生活在維也納,為美國占領軍當局工作。如果這一條屬實,那麽沃格爾和拉德克就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如果那樣,又如何解釋麥克斯·克萊恩確信他曾在奧斯威辛見過沃格爾的說法呢?還有加百列在上奧地利的度假屋裏取得的那枚戒指又作何解釋呢?還有“1005,幹得漂亮,海因裏希”,還有那塊手表呢?還有“贈與埃瑞克,敬慕你的莫妮卡”呢?會不會是另一個人於1948年來到了羅馬假扮成埃瑞克·拉德克?如果是這樣,又是為什麽呢?

加百列思忖著這許許多多的問題,有一條可以追蹤的線索:費舍爾說這沒什麽可驚異的,因為克裏布斯最近移居阿根廷了。帕斯納說得對。加百列別無選擇,唯有到阿根廷去繼續搜索。

一陣蟲鳴般的摩托車嗡嗡聲敲碎了沉沉的靜寂。加百列回頭一瞥,正好瞥見車子開過轉角,轉進了茱莉亞大道。接著,它突然加速,向著他疾駛而來。加百列停下了腳步,雙手從外套口袋裏伸了出來。他需要作個決斷。是像一個普通羅馬人那樣站在原地,還是轉身疾跑?幾秒鐘後,逼人的形勢替他作了決斷一一因為頭盔遮面的騎車人已經從夾克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配有消音器的手槍。

加百列一頭紮進了一條窄巷子,與此同時,手槍已連續吐出了三條火舌。三發子彈射在了一座建築物的石基上。加百列矮身低頭。快步奔跑。

那摩托車速度太快,掉頭不及,於是滑過了小巷的入口,僵硬地轉了一個圈。加百列贏得了關鍵的幾秒鐘時間,在自己和襲擊者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他向右轉,來到一條同茱莉亞大道平行的街上,隨後突然向左。他的計劃是直奔維克托·伊曼紐爾二世大街,那裏是羅馬最宏大的街道。街上一定車流不息,人行道上會有熙攘的人群。在二世大道,他就能找到藏身之所。

摩托車的轟鳴越來越響。加百列窺了一眼身後。它依然在追他,且迅速接近,快得駭人。他奮力沖刺,雙手劃動著空氣,急促而粗重地喘著氣。車燈的光罩住了他。他看見自己的影子投射在路面的石頭上——那是一個雙手狂舞的瘋子。

又一輛摩托車開了進來,一個急停恰好擋在他的面前。頭盔遮面的騎車人抽出了武器。是啊,順理成章的結果——一個圈套,兩個殺手,逃命無望了。他感到自己像是靶場裏的一塊靶子,正等著被一槍撂倒。

他繼續往前跑,跑進了燈光。他的雙手舉起,自己也能看得見。那是一雙變了形的緊繃的手,好像一幅印象派畫作裏某個人物的手。他發覺自己在號叫。聲音從周圍建築的磚墻石灰上反射回來,在他自己的耳朵裏震蕩著,如此一來他連摩托車的轟鳴也聽不到了。在他眼前閃過一幅圖像:他的母親站在一條波蘭公路旁,埃瑞克·拉德克的手槍指著她的頭。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使用德語在尖叫。這是他做夢用的語言,是他噩夢中的語言。

第二位殺手端起了武器,又掀開了頭盔的眼罩。

加百列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趴下!趴下!加百列!”

他一瞬間聽出這是基婭拉的聲音。

他一躍趴在了街上。

基婭拉射出的子彈從他的頭頂飛過,擊中了迎面而來的摩托車。車子失控,砸在了一側的建築物上。殺手飛過車把手,翻滾著跌在人行道的石頭路面上。他的槍摔落在距離加百列幾英尺遠的地方,加百列伸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