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人名堂 22

羅馬

拉卡波那拉的訂位是四個人的。加百列步行來到法爾內塞廣場,發現帕斯納正在法國大使館附近等著他。他們一道走到阿爾蓬皮埃爾餐廳,選了一張安靜的桌子。帕斯納點了紅酒和玉米糕,又遞給加百列一枚空白信封。

“這東西花了些時間,”帕斯納說道,“最終在另外一份報告裏找到了克裏布斯的線索,那份報告的內容是關於一個納粹黨人的。他的名字叫阿洛伊斯·布魯諾。你對布魯諾了解嗎?”

加百列回答說,這人是艾希曼的高級副官,專幹集中驅趕的勾當,對於將猶太人大規模集中在猶太區、然後送進毒氣室的活計十分在行。他同艾希曼聯手,集中驅趕了奧地利的猶太人。在戰爭的後期,他處理了希臘薩洛尼卡和法國的驅趕工作。

帕斯納顯然是受了觸動,舉手將一塊玉米糕刺穿了:“戰後他逃到了敘利亞,在那裏他化名為喬治·費舍爾,做了政府的顧問。無論從哪個意義上說,敘利亞的現代情報和安全系統都是由阿洛伊斯·布魯諾一手建設的。”

“克裏布斯也為他工作嗎?”

“看起來應該是。打開信封。再有,順便說一句,讀這份報告的時候請你懷著應有的尊重,編制它的人是付出了高昂的代價的。好好看看特工的代號吧。”

“梅納什”是以色列傳奇特工伊萊·科恩的化名。科恩1924年生於埃及,1957年移民以色列,隨即志願報名,為以色列情報部門工作。他的心理測試結果很復雜。結果顯示他智商極高,而且天賦異稟,記憶力超群,同時又顯示他“過分自負”,並且認為科恩在諜戰第一線必定會承擔不必要的風險。

科恩的档案就此塵封,一直到了1960年。當時敘利亞邊境局勢緊張,以色列情報部門認為,在大馬士革安排一名間諜已刻不容緩,漫長的遴選卻並無理想結果。接著海選範圍擴大,曾經被拒絕的候選人也成了選擇對象。科恩的档案再次開封,不久,他就受命執行任務了,而且這項使命一直伴著他走到生命的終點。

經過六個月的強化訓練,科恩化名為凱末爾·阿明·塔比特,被派往阿根廷,為的是編排一出用於掩護的假想故事:一位成功的敘利亞商人一生旅居海外,有意落葉歸根。他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敘利亞僑民社區裏廣泛取悅逢迎,建立了許多重要的人情關系,其中包括同阿明·哈菲茲的友誼一一此人日後成為了敘利亞的總統。

1963年1月,科恩轉入大馬士革,開辦了一間進出口公司。由於獲得了布宜諾斯艾利斯敘利亞社區的推薦,他很快成了大馬士革社會和政壇的熱點人物,同軍界和敘利亞復興黨的高層人物發展著關系。軍官們帶科恩到各軍事部門參觀,甚至帶他去了戈蘭高地上的戰略要塞。哈菲茲少校就任總統後,有人便預測“凱末爾·阿明·塔比特”將要進入內閣,甚至會入主國防部。

敘利亞情報部門全然不知這位殷勤和藹的塔比特實則是以色列間諜,正在源源不斷地將情報送過邊境線。緊急情報是由加密的莫爾斯代碼通過無線電傳送的。更翔實和具體的情報則用顯隱墨水書寫,然後藏在金屬嵌花家具的箱子裏,運往歐洲某處的以色列情報站。科恩提供的情報,為以色列軍事規劃者打開了一扇意義重大的窗戶,幫助他們更清晰地審查大馬士革的軍政局勢。

最後,科恩熱衷冒險的預言得到了驗證。他使用電台的時候越來越輕率,他會在每天早晨同一時間發報,或是一天之內多次發報。他發報問候自己的家人,還為以色列國家足球隊在國際比賽上的實力發出惋惜。敘利亞的國家安全機構配有最先進的蘇制無線電偵測設備,他們開始搜索藏身於大馬士革的以色列間諜了。他們在1965年1月18日找到了他,闖進了他的公寓,發現他正在向以色列的上線們發報。科恩的絞刑於1965年5月執行,敘利亞電視台進行了現場直播。

加百列借著搖曳的燭光讀了第一份報告。它是通過歐洲的渠道於1963年5月發布的。這是一份關於復興黨內部復雜形勢的詳盡報告。其中有一段全部是關於阿洛伊斯·布魯諾的:

我在一次雞尾酒會上見到了“費舍爾先生”。主辦酒會的是復興黨高層的重要人物。費舍爾先生面色不太好,因為他最近在開羅遭遇信件炸彈襲擊,失去了一只手的幾根手指。據他說想要他命的人是來自特拉維夫的猶太人渣:他聲稱他在埃及的工作不僅僅是同以色列特工作個了斷。當晚陪同費舍爾先生的是一位名叫奧托·克裏布斯的男子此前我從未見過克裏布斯。他身材高大,藍眼睛,非常顯著的日耳曼人相貌,同布魯諾不一樣。他喝成士忌喝得很兇,似乎是個性比較弱的類型,是有可能用勒索或其他手段制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