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獵捕 13(第3/6頁)

長時間的沉默。空啤酒杯在手指間晃來晃去,兩個人凝望著愈發漆黑的泰晤士河,腦海裏都浮現出一個景象:遙遠而炎熱的島國,貧瘠惡劣的地理環境,一輛轎車以每小時七十英裏的速度在瀝青公路上疾駛,正要進入山區;一個身穿黃褐色斜紋布衣服,佩著金色綬帶的老頭被人從汽車殘骸裏拖出來,躺在公路的塵土裏,等待著被手槍結果性命。這個老人已經以他的鐵腕無情統治了這個國家三十年。

“這個……傳聞中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嗎?”

“我不知道,也不記得了。只是在辦公室閑聊時說起來的。那時候我們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忙,才不會去關心一個加勒比獨裁者呢。”

“那個夥計,告訴你這件事的那個人。他寫過關於這件事的報告嗎?”

“肯定寫了。標準程序。但那只是個傳聞,明白嗎?只是個傳聞。沒有憑據。我們要的是事實,實在的情報。”

“但它一定建档了,被歸在了什麽地方。”

“估計是,”勞埃德說道,“肯定級別很低,那只是當地酒吧裏的一個傳聞。那地方盛產傳聞。”

“不過你能回去看一眼档案嗎?看看這個山上的家夥有沒有名字。”

勞埃德離開了欄杆。

“回家吧,”他對警司說,“如果有什麽有用的情報,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他們回到酒館裏,放下酒杯,向迎街的店門走去。

“非常感謝,”兩個人握手告別的時候,托馬斯說,“也許那份档案裏什麽都沒有。不過我還是寄希望於萬一吧。”

托馬斯和勞埃德在泰晤士河邊交談時,豺狼正在米蘭的一家屋頂餐廳把他的最後幾滴薩白昂飲料[33]倒進嘴裏;而克勞德・勒貝爾警長則在巴黎內政部的會議室出席第一次進展報告會。

出席會議的人和二十四小時之前的會議一樣。內政部部長坐在桌子的頂端,各部門的負責人從桌子兩邊順次排下來。克勞德・勒貝爾坐在桌子的另一端,面前放著一個小文件夾。部長點了點頭,示意會議開始。

他的辦公室主任首先發言。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裏,他說道,法國每個邊境檢查站的海關人員都接到指示,徹查進入法國境內的高個子男性,亞麻色頭發的外國人。尤其要檢查護照,由邊境檢查站官員仔細核對,看是否出自偽造,邊境檢查處的負責人對此點頭表示確認。遊客和商人進入法國時可能會覺得海關忽然加強了戒備,不過這種對行李的檢查並不會讓人發現,遍及全國的這種戒備只是針對高個子、亞麻色頭發的男人。如果任何一個目光敏銳的媒體記者對此提出疑問,答復將是“沒什麽,只是常規抽查”。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提出此類問題。

他要匯報的還有一件事。有人提議考慮對在羅馬的三名“秘密軍組織”領導人實施突襲逮捕的可能性。出於外交原因,外交部強烈反對這個建議(外交部並不知道有關豺狼的陰謀),並得到了總統的支持(總統是清楚原因的)。這樣一來,他們不得不放棄這一方案。

安全局的吉布將軍報告說,在對他們的档案材料進行了全面篩查之後,沒有發現“秘密軍組織”及其同情者之外存在這樣一個職業政治刺客,甚至連嫌疑人都沒有。

情報局負責人報告說,對法國刑事档案進行的徹底搜索結果也是同樣如此,搜索的範圍不僅僅是法國人,還包括曾經試圖在法國行動的外國人。

然後是邊境檢查處的負責人匯報。早上七點三十分從靠近北火車站的郵局截獲一個電話,所叫號碼是三名“秘密軍組織”的首腦所在的羅馬酒店。他們在那兒已經待了八周了,國際交換台的接線員已經得到指示,報告所有打給那個號碼的電話。那天早上值班的接線員反應遲鈍,直到電話接通才意識到這是列在他的單子上的特別號碼。他接通了電話後才致電邊境檢查處。不過,他還是知道要監聽的。電話的內容是:瓦爾米致普瓦捷。豺狼已漏氣。重復一遍。豺狼已漏氣。科瓦爾斯基被捕。死前招供了。完畢。

有那麽幾秒鐘,屋子裏一片寂靜。

“他們是怎麽發現的?”桌子的遠端,勒貝爾平靜地問。除了羅蘭上校,所有的眼睛都轉向他。上校正在沉思,凝視著對面的墻壁。

“該死。”他仍然看著墻,吐字很清晰。所有的視線又轉回行動分局負責人那邊。

上校猛然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兒來。

“馬賽,”他簡短地說,“為了把科瓦爾斯基從羅馬弄回來,我們下了個誘餌。他有個老朋友叫約約・格日博夫斯基。這個人有個老婆和一個女兒。在科瓦爾斯基被我們抓住之前,我們對他們全都進行了保護性監禁。我想要從科瓦爾斯基那兒知道的只是有關他上司的情報。那時候還沒有理由懷疑這個豺狼的陰謀,也沒有理由不讓他們知道是我們抓了科瓦爾斯基。不過,後來事情起了變化。一定是那個波蘭人約約給這個瓦爾米報的信兒。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