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密謀 5(第5/6頁)

一九六一年春天他最後一次休假,再次來到巴黎。他們一起在街上漫步,他穿著軍裝,而她也穿著她最漂亮的衣服。她覺得他是這個城市裏最帥、最強壯、肩膀最寬的男人。和她在一起工作的一個女孩看到了他們倆,第二天美容院裏就都在議論雅克利娜的英俊傘兵。她那時正在休年假,不用上班,整日都和她的傘兵在一起。

那時,弗朗索瓦聽到一些風傳的消息之後十分激動。和民族解放陣線的談判已經是公開的新聞了。他肯定,軍隊,真正的軍隊不會忍耐太久。阿爾及利亞必須留在法國的版圖裏,這對於他們兩人——被戰爭磨礪得更加堅韌的二十七歲軍官和崇拜他的二十三歲準媽媽來說,是一個堅定的信念。

弗朗索瓦永遠不會知道他要做父親了。一九六一年三月他返回阿爾及利亞。四月二十一日,有幾支法國軍隊嘩變了。第一殖民地傘兵部隊幾乎全部參加了叛軍,只有少數新兵跑出兵營,聚集在省長的辦公室裏。工作人員讓他們離開。在一個星期裏,在叛軍和忠於政府的部隊之間,戰鬥不時發生。五月初,在和一支忠於政府的部隊的沖突中,弗朗索瓦陣亡了。

雅克利娜從四月起就再沒等到過弗朗索瓦的信,但她一直沒有懷疑過什麽。直到七月,她被告知了這個消息。她悄悄在巴黎郊區租了間便宜的公寓,企圖開煤氣自殺。由於房子到處漏風,她沒能成功,不過腹中的胎兒卻夭折了。八月,父母帶著她一起外出休養了一段日子。回到巴黎的時候,她看起來已經復原了。十二月,她成為“秘密軍組織”的一名活躍的地下組織成員。

她加入組織的動機很簡單:弗朗索瓦,然後就是讓-克洛德。無論采用什麽手段,需要她付出怎樣的代價,或是把別人怎麽樣,她都要為他們報仇。除此以外,她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麽別的心願了。她相信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而不只是跑跑腿,捎個信,或是偶爾在她的購物袋裏放一個塞有塑料炸彈的面包;當然也不只是在咖啡館和電影院的炸彈爆炸後,站在街角眨眼示意。一般爆炸之後都會臨時調查過路人,但她只要扇扇她的長睫毛,撅撅嘴,就會被放行了。

在小克拉馬爾事件之後,其中一個在逃的刺客在她布勒特依的公寓裏藏了三天。那三天對她來說是她生命中的重要時刻,但他很快就走了。一個月後刺客被捕了,但他對曾在她的寓所住過只字未提,也許他忘了吧。但為了安全起見,她的基層領導指示她幾個月內不要再為“秘密軍組織”做任何事,等形勢有所緩和再說。一九六三年一月,她又開始傳遞消息。

生活就這樣一直繼續,直到七月,有個男人來找她,她的基層領導陪著一起來的,對此人非常尊重。他沒說自己的姓名,只是問她是否願意為組織做一項特殊的工作。當然,這件事也許有危險,而且令人惡心。她的回答是:“沒關系。”

三天後他們坐在車裏,停在一幢公寓的附近。那人指給她看一個剛從裏面走出來的男人,並告訴她這個人是誰,是什麽職位,還告訴她該怎麽做。

七月中旬,她便和那個男子見面了,表面上看來很偶然。那天她在一家餐館裏,坐在他旁邊的座位。她害羞地沖他微笑,請他把他桌上的鹽瓶遞給她。他和她搭訕起來,她表現得含蓄而端莊。她的反應無疑是對的。她的莊重讓他很感興趣。似乎是無意間,兩人聊了起來,那個男子主講,她順從地回應著。不到兩個禮拜,他們之間就有了曖昧關系。

她很了解男人,能夠判斷出他們的基本喜好。她的新情人早已對放蕩妖冶的女人感到厭煩了,而她則裝出一副害羞的樣子,體貼但純潔;表面上很含蓄,可又不時地暗示一下她那美妙的胴體總有一天不會浪費。這個誘餌很有效。對這個男人來說,徹底征服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七月下旬,她的基層領導告訴她,他們應盡快開始同居。問題是這個人和他的妻子以及兩個孩子住在一起。七月二十九日,他們全家去了位於盧瓦爾河谷的鄉間別墅,而丈夫則因為工作被留在了巴黎。他的老婆孩子剛離開幾分鐘,他就打電話到美容沙龍,堅持要雅克利娜和他當晚在他的公寓共進晚餐。

雅克利娜・迪馬一回到房間就看了一眼表。她還有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盡管她打算把自己打扮得完美無瑕,但兩個小時也足夠了。她脫了衣服沖了個澡,然後在衣櫃門背後的全身鏡前把自己擦幹,看著毛巾滑過自己毫不情願的皮膚。她把胳膊擡高,讓自己那對有著玫瑰色乳頭的乳房高聳地挺起。不過它們絲毫沒有從前當她知道它們就要被弗朗索瓦握在手中時的那種期待著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