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5頁)

“啊哈。”

我等她說下去,但是她打住了。

“還有,他暗示你在對我撒謊,說你去紐約是因為別的事。”

有一會兒她沉默不語,然後問我:“你相信他了?”

我聳聳肩。“我不知道該怎麽想。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權利過問你做了什麽、沒做什麽。你又不是我的財物,而且我也不是疑神疑鬼的人。”

她用手掌托著杯子,仿佛它是一只即將被放飛的小鳥。

“好的,那你希望我們把事情都說明白嗎?”

“當然。”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關掉了電視。我們之前約定過不能在屋裏吸煙,但是此時她點燃了一支煙。這應該算是個特殊情況,所以規則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好,我們一件一件地說。當我搬到這兒的時候,我從沒想過要開始一段戀情,不管是和你還是和別的任何人。大二那學年快結束的時候,我開始和一個經濟系的男生約會。暑假我們各回各家,秋天我們繼續談戀愛,有一段時間一切都很順利。我愛著他,或者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他當時漫不經心,情感上也不投入。我懷疑他還在與別的女孩約會,自己卻還在容忍他,這讓我暗自憤怒。

“正是那個時候我開始為韋德工作。起先我只是志願勞動,是總共二三十個志願者之一。但是很快,我開始和韋德談論他的研究,他很贊賞我。我升了級,成了類似他助手的人。我那個男友嫉妒了,他開始纏著我,問我和韋德是什麽關系。系主任收到一封匿名信,說我和教授是情人關系。”

“那家夥叫什麽名字?”

“你確定真想知道?”

“嗯,想知道。”

“他叫提摩西·桑德斯。現在他還在這兒,讀碩士。記得那次我們在羅伯特酒吧嗎?那時我們剛剛認識不久。”

“我記得。”

“那次他和一個女生一起在那兒。”

“好吧。然後呢?”

“系主任收到匿名信後,韋德很生氣。我很希望繼續和他幹下去,因為我已經介入他的研究項目很深了。這是我在我的領域中打出一片天地的機會,我不會讓提摩西毀掉這個機會。

“我向韋德坦白,我懷疑匿名信是某個人送去的。他讓我保證會結束和提摩西的戀情,而我反正也打算這麽做。我和提摩西談了,說我不願意再和他見面了。諷刺的是,到那個時候他似乎才終於有喜歡我的意思。我去哪裏他都跟著;給我寄信,裏面都是纏綿悱惻的長篇大論,警告我說他真的在考慮自殺,而我將在自責中過一輩子;他送花到我家或者學校,求我見見他,幾分鐘也好。我拿定主意,拒絕和他說話。韋德問過我一兩次,那個男生有沒有和我斷絕來往?我告訴他我已經和提摩西一刀兩斷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再改變主意。韋德似乎很滿意。

“接著提摩西換了一種策略,開始拿一些隱晦的威脅和不堪的暗示騷擾我。有一次,我在韋德家附近看到他的車,他坐在裏面,車就停在街角的路燈柱旁邊。正因為他我才從原來住的地方搬走,來到了這裏。

“有段時間他消失了,然後,我和你講過,我在羅伯特酒吧又看到了他。那之後,有一次他在校園裏找到我,我同意和他去喝杯咖啡,那是個錯誤的決定。我以為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因為他已經不再騷擾我了。”

“抱歉打斷一下,”我說,“你為什麽不報警?”

“我不想惹麻煩。再說提摩西也不是暴力型的,他沒想過打我,我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人身上的危險。一個相思成疾的男生纏住一個女生不放,我想警察對這種事不會感興趣,只要他不犯法。但是一起喝了一次咖啡以後,他又卷土重來了。他對我說,他確信我還愛他——我只是不願承認,但遲早會意識到這份愛。還說分手之後他有多麽抑郁,只能去紐約接受治療。我擔心他會到這裏來鬧出什麽亂子來,讓你生氣。

“長話短說,我同意和他去做一趟心理治療,向他的心理醫生證明我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不是他的幻想碎片、憑空捏造的女朋友——他懷疑心理醫生已經開始如此認為了。這就是我去紐約的原因,他已經找到我的新地址了。去過心理醫生那兒以後,我去見了達瑪,在她父母家過夜,這我已經告訴你了,就這樣。提摩西保證他不會再來找我了。”

“為什麽你不直接告訴我真相呢?那樣事情不是會更簡單一些?”

“因為我得把剛剛跟你說的事情全告訴你,我不想這樣。那個男的不過是來自我的過去的一個幻影,我只想讓他,還有其他的幻影,都待在過去。理查德,我們都有寧願忘記不願回憶的事,我們改變不了它們。過去的事情不應該都擺在台面上讓所有人看到,因為它們有時太糾纏、有時太痛苦了。很多過去的事最好秘而不宣,這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