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比·天/現在(第4/5頁)

過了一會兒,可麗希調整了一下胸部,深吸一口氣。“我那年十一歲,班恩十五歲。他開始會在放學後圍著我打轉,一直盯著我看。這也沒什麽,盯著我看的人多的是;不是我吹牛,我小時候長得真的很可愛,真的。而且我家很有錢,我爸他……”我捕捉到她流露出一絲痛楚,嘴唇噘了一下,露出一顆牙。“我爸他白手起家,剛開始是做錄像帶的,後來成為美國中西部最大的錄像帶批發商。”

“是電影錄像帶嗎?”

“不是,是空白錄像帶,讓大家自己錄東西的。記得嗎?唉,你那時候可能還太小了。”

也許是吧。

“總之,我就是很容易被盯上。我雖然不是沒人管,但我媽盯我盯得不是很緊。”這次她痛苦的表情更明顯了。

“等等,你說你來幹什麽的?”她問。

“我來調查這件案子。”

她的嘴角瞬間垮掉。“我本來以為是我媽叫你來的。她知道我在這兒。”

她用珊瑚紅的長指甲敲擊著櫃台,我把截指的左手藏在酒杯後面。我知道我應該關心一下可麗希的家庭生活,但我偏偏一點也不在乎。至少我沒把她媽這輩子是不可能來看她的這件事告訴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一位坐在塑料桌旁的客人不時向我們投來目光,他的頭轉過肩膀,分明是喝醉了心情不爽。我一心只想趕快閃人,把可麗希的事情拋到腦後。

可麗希再度開口,“班恩鬼鬼祟祟地跟著我,他……嘖,你要不要來點薯片?這裏的薯片真的很好吃。”

吧台後面掛著包裝廉價的薯片。這裏的薯片真的很好吃。她這麽慫恿我,想不喜歡她都不行。我點了個頭,可麗希便撕開包裝,酸奶洋蔥的臭味撲鼻而來,我明知最好還是別吃,但口水就是流個不停。可麗希的粉紅色唇蜜沾到黃色調料。

“班恩贏得我的信任後就開始騷擾我了。”

“他是怎麽贏得你信任的?”

“想也知道,當然就是糖果、泡泡糖、甜言蜜語嘍。”

“他怎麽騷擾你?”

“他帶我去清潔工的工具間。他在學校當清潔工,我記得他身上總是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漂白粉。他會在放學後帶我過去,騷擾我。我嚇都嚇死了。他還威脅我,如果我敢說出去,就要傷害我的家人。”

“他怎麽逼你進工具間的?”萊爾問,“你們不是在學校嗎?”

可麗希的脖子縮了一下,每當別人質疑我對班恩的證詞,我也會氣得脖子一縮。

“就……威脅我啊。”她舔掉黏在她塗得厚厚的指甲油上的薯片碎屑。

“我不相信。”我嘀咕道。

“你怎麽會知道?”可麗希氣急敗壞地說,“這可是我的親身經歷。”

我繼續等她認出我是誰。我跟班恩長得挺像的,我讓我的臉喚醒她的記憶,希望她注意到我紅色的發根。

“班恩總共騷擾過你幾次?”

“數不清。多到數不清。”她沉重地上下點頭。

“你跟你爸說班恩騷擾你,他有什麽反應?”萊爾問。

“哦,我爸對我簡直是保護過了頭,氣都氣瘋了。他開著車在鎮上到處轉,就是出事的那天,一邊開車一邊找班恩。我常在想,如果我爸找到班恩,一定會把班恩給殺了,這樣班恩一家人就不會死。這不令人難過嗎?”

我聽得五臟六腑全絞在一起,火氣整個沖上來。

“為班恩的家人難過?”

可麗希把頭歪向一邊,好像大人在哄小孩一樣。“我相信他們全家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不過,你想想看,如果班恩被我爸撞見……”

你才想想看,如果你爸沒撞見班恩,而是撞見我們全家。一支槍、一把斧,殺得天家不留活口,只有我和班恩幸免於難。

“你爸那天晚上回家了嗎?”萊爾問,“你半夜看到他了嗎?”

可麗希壓低下巴,對著我挑眉,我換了個讓人聽起來比較舒服的問法:“我是說,你怎麽知道你爸沒跟天家的人聯系上?”

“因為我是說真的,如果讓他撞見天家的人,他一定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我可是他的掌上明珠。知道我發生這種事,他氣死了,真的氣死了。”

“他住附近嗎?”萊爾問話比激光還鋒利,把她嚇壞了。

“……我們沒聯系了。”說著她望向吧台,想再點一輪酒。“我想這對他而言太難接受了。”

“你爸媽向校方告狀了,對不對?”萊爾說,急切地往前湊。我移了一下我的高腳椅,稍稍地擋著,希望他明白我的意思。

“當然要告,誰叫他們讓那種人在學校當清潔工,讓小女生在他們鼻子底下慘遭鹹豬手。我可是出身良好的名……”

萊爾打斷她的話:“如果可以的話,你介不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方?”剛才只是轉過頭的客人現在全身都轉過來看著我們,一副要找人打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