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5頁)

塞林托向薩克斯做了簡單的匯報,談了菲利浦·漢森的案子、目擊他午夜飛行的證人,以及前晚的爆炸案。

“剩下的證人是些什麽人?”

“珀西·克萊,卡尼的妻子,他就是昨天晚上死於飛機爆炸案的家夥。她是他們那家公司——哈得孫空運——的總裁,她的丈夫是副總裁。另外一個證人布萊特·黑爾是為他們工作的飛行員。我已經派了警衛去照顧他們兩個人了。”

萊姆表示:“我也找來了梅爾·庫珀,他會在樓下的化驗室工作。漢森的案子是一件專案,所以我們會找來弗雷德·德爾瑞代表聯邦政府成立特別調查組;如果需要的話,他的手下也有一些探員。他還負責清出一間聯邦證人庇護所來安頓克萊和黑爾。”

過去的記憶硬生生地盤踞了林肯·萊姆的腦海,讓他跟不上塞林托正在說的話。他想起五年前,棺材舞者在辦公室裏放置炸彈的那一幕。

他記得那個垃圾桶像一朵黑色玫瑰花一樣地綻開。炸藥的味道——令人窒息的化學藥味,一點都不像燃燒柴火的煙味。燒焦的木頭上絲紋般的皺裂痕跡;他手下技術人員被火焰燒得呈拳擊手姿態的焦幹的軀體。

傳真機啟動的聲音把他從過去拉回現實。傑裏·班克斯抓住第一頁,“墜機現場鑒定報告。”他念道。

萊姆的腦袋急切地伸向傳真機。“該是工作的時候了,各位!”

洗吧,洗吧!

士兵,這雙手夠幹凈嗎?

長官,越來越接近了,長官。

這個結實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在列克星頓大道一間咖啡廳的洗手間裏,忘情於他的工作中。

擦吧,擦吧,擦吧……

他停下來,朝男洗手間外望出去,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已經在洗手間裏待了將近十分鐘。

繼續回到擦洗的工作。

斯蒂芬·考爾檢視了自己的皮膚和又大又紅的指關節。

看起來很幹凈,看起來很幹凈。沒有蟲子,一條也沒有。

斯蒂芬將黑色廂型車駛離街道,停進地下停車場之後,感覺就一直很好。他從後車箱取出了所需的工具,然後爬上斜坡,悄悄地混進了街上的人群當中。他在紐約市幹過幾件工作,但是他還是不習慣周圍有這麽多人,光是這一塊街區大概就有上千個人吧。

讓我覺得畏縮。

讓我覺得像條蟲子一樣。

所以他才進到這個洗手間來清洗一番。

士兵,你清洗完了沒有?你還剩下兩個目標要消滅。

長官,差不多清洗完畢了,長官。進行任何任務之前,必須消除留下微量證據的風險,長官。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

熱水傾瀉在他的手上。他從隨身攜帶的塑料袋裏拿出一把刷子來進行刷洗,然後從清潔劑瓶子裏擠出粉紅色的清潔劑,繼續再多刷洗一下。

最後,他檢查了紅潤的雙手,然後放在烘幹機下用熱風烘幹。不能用毛巾擦拭,不能留下泄密的纖維。

也不能留下任何一條蟲子。

斯蒂芬今天穿著一身偽裝的衣物,不過並不是軍隊的橄欖綠,也不是沙漠風暴的米黃色。他身上穿的是一條牛仔褲、一雙運動鞋、一件工人汗衫及一件沾著油漆汙漬的灰色防風外套,腰帶上掛著他的手提電話和一盒卷尺。他今天穿的衣服,讓他看起來就像曼哈頓的任何一個“藍領”一樣,沒有人會對一個在春季裏戴著手套的工人起疑。

走向外面的街道。

街上的人還是很多,但是現在他的雙手非常幹凈,而他也不再感到畏縮。

他在街角停了下來,看著街尾那一幢原本屬於丈夫和妻子兩人,但是現在只剩下妻子一人的洋房,因為丈夫已經在林肯田園的上空被幹凈利落地炸成了上千個碎片。

另外兩個證人依然活著,必須在星期一大陪審團召集之前將他們消滅。他看了一眼他那只笨重的不銹鋼表,現在是星期六早晨的九點三十分。

士兵,剩下的時間足夠做掉他們兩個人嗎?

長官,雖然我還沒消滅這兩個人,但是我還有四十八個小時,長官。用來找出兩個目標所在的位置並將他們消滅,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但是,士兵,你願意接受挑戰嗎?

長官,我是為了挑戰而活,長官。

如他所料,那幢市區的洋房前面停著一輛巡邏的警車。

好吧,洋房前面勢必成為一個殺戮戰場,而另一個未知的戰場,則在那房子裏面……

斯蒂芬審視了一下整條街,然後開始沿著人行道向前走,一雙幹凈的手微微感到刺痛。他背上的背包大約有六十磅重,但是他幾乎沒有什麽感覺,蓄著平頭的他,一身肌肉還算結實。

他走路的時候,將自己當成了一個當地人,一個無名氏。他並不將自己視為斯蒂芬或考爾先生,或托德,約翰遜、斯坦·布萊索,或是他在過去十年來使用過的任何一個化名。他真正的名字就像一套擺在後院、已經生銹的運動設施一樣,你察覺得到,但是卻不會真正去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