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回憶無盡(第4/9頁)

蘇珊砰地一聲迅速地掛掉電話,重新穿上衣服。

“你要去哪兒?”

“呃,我……我得走了。”

範丁斯站起來,一把抓起他的內褲。

“噢,你應該歇歇,夥計!”她堅持道,“你不用著急,只要記得關上門就好了。”

範丁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相當失望。蘇珊向他走過去,轉過他的臉。

“你隨時都能來找我,警官!噢,謝謝你沒付我錢。不然這可就真成了一樁生意了。”

範丁斯對這些話感到受用些了。她用手撫摸著他的臉,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個柔軟但深情的吻。

“我是有過一些男人,警察先生,但你絕對是最棒的!”她在他耳邊輕語道。

這話她對不少人說過,但這次,她是真心的。

“那聽起來像是你常會用的說法哦,甜心。我想再見到你。”範丁斯說。

“或許你會再見到我的,如果我有更多時間的話。我想我會和你有後續的,所以在那之前,再見了1。你沒有事情要忙嗎?那些服務人民或者保護人民的事?也許我錯怪你了,警官先生?”蘇珊轉身走出了門。

回到現實中的2006年,範丁斯面朝下趴在床上,依然記得那扇門在她身後關上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坐在床沿上,躺下去,又坐起來,數次反復。在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他就讓回憶在自己被困入牢籠的思想中循環反復。但眼下,他再一次神遊到他的房間裏,再一次開始他無盡的回憶。他使勁攥著她的發圈,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觸碰對方的瞬間。這讓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的手指遊走在她發絲間的感覺。他本能地再次把發圈放在鼻子下面。那陣芳香長久地留存在他的鼻腔裏,他是那麽喜愛那個味道,從他們的第一夜起,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範丁斯從床上坐起來,雙眼空洞無神,他正在試著把她驅逐出自己的腦海。然而,在這個晚上,在這個特別的夜晚,他的一切努力都毫無效果。她死後的十八年裏,他塑造起無數個關於她的回憶,他只是不想放手讓這些回憶隨風而去。他並不是那些工作在救死扶傷一線的警察之一。那一晚之後,範丁斯再沒能找到她,直到他的對講機裏傳來一陣不尋常的呼叫。而他仍然記得他終於找到她的時間和地點。

華萊士·範丁斯做過的壞事絕對比好事多。現在,壞事輪到他自己頭上了。他在腦海裏尋找自我安慰,便找到了這麽一個理由:他感覺自己活該遭受現在的痛苦,因為他曾經對別人毫無憐憫。然而,思緒將他帶回了多年前一個特別的夜晚。那一晚他不過是在進行常規執勤,身著藍色警服的食屍鬼正在追趕身穿黑衣的地精。盡管他們的初遇之夜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他仍然記得,那天自己從那條連十個好人都找不出來的罪惡之街上走過,然後他警車上的無線電響了起來。

“瓦薩爾大道2245號需要警力支援。”

範丁斯記得自己拿起對講機,詢問具體地址。他的猜想是對的,那是一座廢棄的工廠,曾經是“品質家居工廠”所在地。實際上他當時離那裏並不是很近,但他很樂意離開自己的巡邏隊,去參與一件真正的案子。所以他猛地掉頭,打開警車燈和警笛,大馬力加速向案發地駛去。

他趕到那兒時,已經有幾個警察也到了。透過關著的警車車窗,範丁斯能聽見對講機裏傳來建築物裏面的警察含混的聲音。他記得自己走進建築物,看見擔架上躺著一名受害人。在無數個夜晚裏,有無數起罪案在發生,有無數人受害。擔架上的這個人,看起來只是又一個典型的受害人而已。不過這是他一段時間以來見過的最慘的狀況之一。擔架向他靠近過來。一個警察向受害人了解了情況,範丁斯便向他走過去。

“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位女士剛剛生了個小孩!”

“這裏?那這些車,這些騷亂又是怎麽回事?選這個地方生孩子還真是奇了怪了,你覺得呢?”

“她生了一對雙胞胎。”

“哇哦!醫生在哪兒呢?”

“沒有醫生!沒有護士,沒有懂醫的人,什麽都沒有!我們只是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讓我們來這裏,我們就找到了她。”

“她的孩子們怎麽樣?”

“她懷裏的孩子不太好。我們現在正在對他采取急救措施。”

“另一個呢?死了嗎?”

“不,長官。失蹤了。”

“失蹤?你是說搞丟了?他是不是爬到哪裏去了?”

“我們到這裏時,她正抱著她的孩子,用西班牙語叫喊著些什麽。我們的一個同事說,她是在喊‘把我的孩子給我’。”

“她告訴警察,‘他們’搶走了她的另一個孩子。她可能只是產生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