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失的佛(第2/16頁)

“啊?嗯,很久,差不多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

“在廁所裏待了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嗎?”

“當然啦,因為佛像放在那裏不能移動。”

“這──似乎有點不太正常吧?”

“會嗎?如果是雕得好的佛像,我即使看好幾個小時都不會膩。”

衣婆嬸說著,微微偏著頭。

這時,遠處傳來手機的來電鈴聲。

“喔,終於來了。”

真備放下筷子,匆匆忙忙走出餐廳。我目送著他的背影,問凜:“誰打來的?”

“不知道,我沒有聽老師提過……”

這時,窗外出現了一個色彩繽紛的龐大物體。

“啊,是慈庵住持。”

從宿房後方走過來的慈庵住持似乎發現我們在餐廳,立刻改變方向,朝我們走來。凜站了起來,打開桌旁的窗戶。冰冷的空氣吹了進來,接著是一陣沉重的木屐聲音。我們紛紛向他打招呼,慈庵住持晃著光禿禿的腦袋,眼尾擠出許多皺紋。

“早安,昨晚睡得好嗎?”

凜被冬天的空氣冷得縮起肩膀回答說:

“很好,睡得很熟──你現在要去工房嗎?”

“對,等一下要和松月房主一起去京都的寺院把佛像載回來。”

慈庵住持做出雙手擡重物的動作,我咬著腌蘿蔔,在凜旁邊探出頭。

“是不是昨天的什麽觀音啊?就是左手掉下來的那尊。”

“原來你知道啦,對,就是那尊準胝觀音。要先帶回來這裏修理,本來制作小佛牌已經夠忙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造佛工房的工作似乎並不是低頭制作佛像而已,事後的維修工作也很忙碌。

“松月房主似乎真的和準胝觀音特別有緣……”

我聽不懂慈庵住持脫口而出的這句話。

“特別有緣是什麽意思?”

“就是美緒太太的──”說到這裏,慈庵住持搖了搖頭,“這不重要啦,和尚不可以多嘴。”

我和凜互看了一眼,偏著頭感到納悶。和松月離婚的那個女人與左手掉落的準胝觀音到底有什麽關系?

“那我去工作了。”

慈庵住持轉身正準備離去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慈庵住持,為什麽你要一起去把佛像載回來?”

慈庵住持轉身回來看著我回答說:“因為要移魂,要去做和入魂相反的事。”

“把之前入的魂移出來嗎?”

凜不加思索地問道,慈庵住持歪著嘴,眼睛變得有點鬥雞眼。

“移出來──總之,就是要把佛像變回「徒具佛像形狀的物體」。在修理佛像時,首先要做這件事,再進行解體、修理──結束之後,得重新入魂。”

入魂的佛像有許多顧忌,所以不能隨意拆開或是黏接。

“照理說,應該由那家寺院的住持做這項工作,但對方好像因為我們交貨的佛像有缺陷,所以火冒三丈。對方說因為太生氣了,還把掉落的左手當成可燃垃圾丟掉了。”

竟然有這種天殺的住持!

“所以慈庵住持才要同行,真辛苦。”

慈庵住持說:“真不愧是師走(譯注:原意是臘月,但住持根據字面意思,暗示為和尚很忙碌的雙關語。)啊。”笑得更開心了。我這才想起,今天進入十二月了。

“那我就走了,代我向真備先生問好。”

慈庵住持優雅地深深鞠了一躬後離去,搖晃著巨大的背影漸漸遠去。

“慈庵住持要去哪裏?”

真備回來了,我簡單扼要地說明情況後,他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只“喔”了一聲,坐了下來。

“真備,是誰打電話來?”

此時,衣婆嬸把三盤小菜放在桌上。

“燙京都蔬菜。”

“京都蔬菜──喔,原來這就是京都蔬菜。”

“是近江交通的櫻川先生。就是載我們來這裏的司機。”

“喔,就是那個頭發花白的司機──出租車司機找你有什麽事?”

“昨晚我打電話給他,請他幫我調查一件事。”

“什麽事?”

“十一月二十二日晚上到翌日早晨,有沒有出租車來這個工房接岡嶋先生。”

原來是這樣。這麽一來就可以問那個司機,那天岡嶋到底去了哪裏。

“──結果呢?”

“根本沒有出租車來這裏載岡嶋先生。不光是那一天,這一陣子,近江交通都沒有派車來瑞祥房接過岡嶋先生。更重要的是,這一帶可以叫車的出租車公司只有近江交通而已──”

“所以,這代表岡嶋先生並沒有離開這裏。”

真備把納豆倒在飯上,回答說:“也許吧。也可能是二十二日晚上,有人開著出租車以外的車子來這裏接他,也或許是岡嶋想要用自己的雙腳走下山。總之,目前還無法斷定,但聽昨天松月老房主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