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的寡婦(第4/5頁)

 

有時她會回憶和西做愛的消魂滋味,可後來又不得不告訴自己那應該是潘。她會回憶和迦在巴黎四處遊覽的情景,而事實上她只和阿克一起去過巴黎。她還會想念和喬遊歷威尼斯的美好時光,而實際上和她在聖馬可廣場喂鴿子卻是阿克。

 

不過不要緊。她記不清和誰一起經歷過什麽,並不意味著她不尊重他們。她懷念他們每一個人。她結了這麽多次婚並不是她的錯。在她還是個小女孩、剛剛知道丈夫和婚禮的時候,她就夢想著和她上天安排的另一半慶祝金婚紀念日。

 

但生活並沒按那樣的路線走。

 

再過幾年蜜莉就要三十歲了,而她已經有——到底有多少個丈夫了?

 

她掰著手指數著。

 

左手大拇指——博特。

 

食指——喬。

 

中指——阿克。

 

無名指——迦。

 

小拇指——西。

 

右手大拇指——潘。

 

一共六個——雖然可能順序不對。六個丈夫!想想看。天哪,簡直讓人頭都暈了!

 

等等。她這是什麽意思——六個丈夫?她剛才忘了艾爾。她怎麽會想不起來艾爾呢?他是她最喜歡的丈夫之一。

 

艾爾。右手食指。

 

艾爾是第七個。

 

親愛的,他們全都是親愛的。這是她能形容他們的惟一方式。她曾是世界上最最幸運的女人。

 

同時也是最最不幸的。

 

現在怎麽辦?

 

生活對她來說已經結束了。她內心深處知道這一點。她敢肯定沒人再會懷著浪漫的想法接近她了。任何知道她歷史的男人在追求她前都會再好好想想,盡管爺爺說她就像糖碗一樣吸引著男人。

 

她渴望對什麽人訴說自己的疑慮和苦惱。如果能傾訴一下心中的不安該有多好!但她結婚的次數越多、死的丈夫越多,她的家人和朋友就越不想談論她不同尋常的處境。他們似乎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感到尷尬,好像談論這件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他們簡直是機智老練的化身——滿懷愛心和同情守侯在她身邊,卻忽視了她最迫切、最嚴重的問題。她急需和別人談談發生在她身上的悲劇。

 

長長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自悲自憐。

 

來訪者是一個個子高高、非常英俊的男人。而且上了歲數。他至少也有四十歲了。她所有的丈夫都和她差不多大,上下差距不超過一歲。所以這個人肯定不是想和她結婚的。

 

“雷蒙德夫人?”

 

他走錯了地方。

 

“雷蒙德夫人嗎?”他再次問道,好像蜜莉沒聽懂他的話似的。

 

“雷蒙德夫人?”他第三次問道。

 

這最後一問使蜜莉清醒過來。

 

天哪,她有一個丈夫的姓正是雷蒙德。沒錯!是可憐的博特。他姓雷蒙德。

 

她最後一任丈夫姓雷蒙德,那麽她當然也應該姓雷蒙德了。

 

她曾經有過那麽多姓。她怎麽可能都記得那麽清楚呢?

 

蜜莉沖那男人點點頭。

 

“我叫威廉姆斯,我可以進來嗎?”

 

蜜莉再次點點頭。

 

威廉姆斯先生沒有告訴她他的名字。也沒說他的職業。還有他的頭銜。

 

他是紐約女王區負責重案組的警官。他故意沒有泄露任何有關他本人的信息。這次來訪的事現在還不能讓總部的人知道。他本來是想做一次例行的公開調查。他早就想把蜜莉森特·雷蒙德逮捕歸案了。第三次意外死亡發生後,他就找過局長,但局長揮手讓他靠邊站了。局長和蜜莉森特·雷蒙德的爺爺和父親都很熟。他說,在美國南部——甚至整個世界——都沒有比他們更好的家族,而蜜莉森特則是那個家族的驕傲。

 

第五次意外死亡發生後,威廉姆斯再次試圖說服局長展開調查,這次局長真是火冒三丈了。威廉姆斯為什麽這麽鬼迷心竅?他必須忘掉那些愚蠢的懷疑,去懲罰那些真正的罪犯。女王區大街上的殺人犯還不夠滿足他嗎?他怎麽敢去懷疑一個無辜的姑娘?

 

讓威廉姆斯鬼迷心竅、並一直讓他無法擺脫的,是一種很正常的正義感。使威廉姆斯鬼迷心竅的是看到一個聰明的女殺手不斷殘害女王區的年輕男性卻得以逃脫法律制裁而感到的憤怒。

 

七次謀殺已經足夠了,他要停止這一切。

 

於是威廉姆斯就來到了蜜莉森特·雷蒙德的門前。他並不知道自己會看見一個什麽樣的人——也許是那種一眼就可以看出有罪的人——但蜜莉森特·雷蒙德那張可愛的臉卻沒有寫著有罪。她的眼睛下方沒有皺紋。他敢肯定她一定睡得像個嬰兒一樣香甜。她那雙小手也讓他吃了一驚。那纖細、嬌小的手指有著嬰兒般圓潤的指尖,但它們卻把七個好男人送上了黃泉路。他不知道她是否保留著那些丈夫們的畫像或照片。要想容納那麽多戰利品,她得準備一個單獨的房間才行,而且還不能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