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的寡婦(第5/5頁)

 

他得承認,她很漂亮,而且似乎並沒有察覺自己對男人們的這種吸引力。很容易理解那些可憐的家夥為何會愛上她。

 

威廉姆斯相信她一定會露出馬腳,而且呆的時間越長,他對這一點也越有把握。她似乎已被那些可怕的罪行壓抑了太長時間,所以不停地說著。她似乎很感激終於有機會能暢快地談談她那些丈夫們。他毫不懷疑,在下午結束前,他就會聽到她認罪的懺悔。

 

蜜莉被這個意想不到的來訪者徹底迷住了。

 

這正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找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特別讓她吃驚的是威廉姆斯先生知道的有關她那些丈夫們的情況。這真奇怪。就連她——更不要說她父母、她爺爺以及亞當叔叔和貝斯嬸子了——也記不清他們的順序。威廉姆斯先生卻可以毫無困難地做到這一點。甚至當她把艾爾放到西或是別的什麽人前面時,他還糾正了她。他似乎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感興趣,甚至不時掏出筆記本記下一些東西。

 

他這對房子也很感興趣——這倒沒有什麽奇怪的,因為這所房子年代久遠、聲名遠播,每當春季或聖誕節期間對外開放時,人們總會蜂擁而至。

 

威廉姆斯先生對誰死在什麽地方顯得格外好奇,但在這一點上他表現得非常謹慎。當他站在大廳的樓梯下,卻突然跳了開去,好像發生在可憐的潘頭上的悲劇還會發生在他頭上,雖然在潘的葬禮後,那些半身像就被捐獻給了博物館。

 

說到迦(當然他灌了滿肚子杜松子酒)掉下去的陽台,威廉姆斯先生也很小心。顯然,他擔心自己也一不小心掉下去。

 

午飯過後沒多久,天就暗了下來。看來一場暴風雨快要來臨了。屋子裏的光線越來越黑。蜜莉打開了電燈。呼嘯的大風吹得窗板“啪啪”直響,蜜莉說聲對不起,就跑去關門關窗。威廉姆斯先生很紳士風度地提出幫忙,但他總是與蜜莉保持著一定距離。在他背轉身、探出窗外關窗戶前,他總是要先觀察一下蜜莉所處的位置。

 

一道閃電打在附近,屋裏的燈滅了。誰也不知道它們什麽時候才會再亮起來。沒關系,蜜莉喜歡燭光。有時她認為在燭光下,這房子才顯得最美、最浪漫。她送給威廉姆斯先生一個燭台,然後又為自己點起一根蠟燭,接著兩人繼續在暴風雨中關著門窗。

 

當蜜莉和威廉姆斯先生來到後面的樓梯上時,他們都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煤氣味。

 

“是從地下室傳來的,”蜜莉說道,“一定是風把熱水器的火給吹滅了。”

 

威廉姆斯吹滅了自己的蠟燭,命令蜜莉也吹滅了她的,“站在一邊,”他說道,“看著通往地下室的門,別讓它關上。”

 

然後他就摸索著走下了漆黑、狹窄的樓梯。

 

威廉姆斯先生這麽專橫、不可一世,像個訓練士兵的軍官一樣發號施令。他讓蜜莉全身一陣發冷。

 

吹滅你的蠟燭!站在一邊!看著通往地下室的門,別讓它關上!

 

刹那間,蜜莉想象著火焰吞沒了他,而她救了他,俯身給他做著人工呼吸。

 

多麽浪漫——就像一篇哥特式小說——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座位於荒郊野嶺的古老大廈,一個神秘的陌生人和信人不疑的女主人公。而她就是那個女主人公。上帝,多刺激。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美夢。

 

威廉姆斯先生一定沒能及時趕到熱水器那兒。什麽東西點燃了泄露的煤氣,發生了爆炸。一切都完了。房子會被夷為平地,只剩下高高的煙囪聳立在地平線上,淒涼而浪漫。

 

接著,她意識到並沒有發生爆炸。一陣狂風猛地關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門。蜜莉忽略了她的職責——威廉姆斯先生命令過她要讓那扇門開著。

 

她沖到門前,拼命把它推開。

 

那一刻發生的事情可能在一百萬年裏也碰不上一次。但它確實發生了。就在蜜莉把門打開時,威廉姆斯先生剛好沖上來要做同樣的事,於是那門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他向後摔倒、順著台階滾了下去;腦袋重重地撞在磚頭地板上,頓時一命嗚呼了。

 

蜜莉悲痛欲絕。

 

那麽好的一個人,卻碰上這麽可怕的事情。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事她經歷多了,所以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發生意外死亡事件,她必須報告警察,而且不能動任何東西。

 

當她跑向電話時,她不禁想道,真奇怪,她還不知道威廉姆斯先生的全名。而他卻知道她姓過的所有姓,而且順序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