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真兇的獨白

簡東平赤裸著上身舒舒服服地躺在遮陽傘下閉目養神,他的身邊放著最新一期的《信周刊》、一瓶運動飲料和一條遮陽毯,這是大半年來,他第一次享受休假的樂趣。在這之前,他剛剛從邊境的高山地帶采訪回來,因為他的車在半途拋錨,他不得不推著它走了近五公裏,又加上他本來就不擅長登山,所以到現在他滿身的肌肉仍在隱隱作痛。

他從雜志上看到,泡溫泉對恢復肌肉疲勞大有幫助,所以他一交完稿,便馬上申請了休假驅車來到了這裏。但他到了之後才發現,這裏的溫泉池太小,人又太多,所以最後他只得放棄初衷,改作陽光浴,他相信溫暖的陽光對他的肌肉一樣有好處。

他正閉著眼睛想心事,幾乎快要睡著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這讓他頗為疑惑,在這個海濱浴場,誰會認識他?他蒙蒙眬眬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動,隔了一會兒,他才認出那個人,原來是吳立帆。

“你怎麽會來這裏?”他睡眼惺忪地問道。其實他已經有大半年沒看見吳立帆了,自從那件案子了結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面,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吳立帆已經永遠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但是今天這個老朋友卻又出現在他面前。

“跟你一樣,我也是來度假的。”吳立帆一邊說一邊在他旁邊坐下,他穿著件白得晃眼的汗衫和一條黑色短褲,跟過去一樣英俊瀟灑。

“真巧啊。”簡東平又說了一句,他比剛才清醒了許多。

隨後是一陣沉默。

“你好嗎?”過了一會兒,吳立帆回過頭來,笑著問道。

“還可以,你呢?”簡東平答道。

“我也一樣。”吳立帆仿佛是在確認這一點。

又是一陣沉默。

“我聽說郁潔跟王英寶快結婚了。”吳立帆開口說道。

“是嗎?”這事張兆勇早在兩周前就告訴他了,所以他一點都不驚訝,他早就料到他們兩個遲早會結婚,像王英寶這樣的男人,很適合女強人型的郁潔。

“聽說就是一個月後。”吳立帆喃喃地說。

“你準備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嗎?”簡東平問道。

“你去嗎?”吳立帆反問。

“如果他們邀請我,我當然會去。你呢?”簡東平說。

“我也是。”吳立帆朝他笑笑,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想不到他們真的會結婚,我現在對結婚這兩個字都有點怕了。”

這一點簡東平能夠理解,任何人碰到那樣的事都會心灰意冷一陣子,但是他相信,像吳立帆這樣英俊又有錢的王老五,沒過多久就能找到新的慰藉,所以他認為賦予太多的同情完全是多余的,況且吳立帆還有個情人後備軍。

“你和陳劍蓉……”簡東平想問問他們的進展如何,但剛開了個頭,就被吳立帆打斷了。

“我已經很久沒見她了,我想她可能去法國了,她的女兒在那裏。”吳立帆平靜地說。

“她也應該開始她的新生活了。”簡東平感嘆地說。

“對,我也希望她能重新開始。”吳立帆望著前方無垠的大海說道。

“我相信這也是陳劍河希望看到的結果。”

簡東平回頭看了吳立帆一眼,隨後擰開運動飲料,往喉嚨裏倒了一大口。雖然吳立帆跟陳劍蓉的糾葛並不關他的事,但是看到他們分手,他還是由衷地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這並不是一段會得到祝福的感情,時間拖得太久,對兩人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

“你知道袁橋後來怎麽樣了?”吳立帆換了一個話題,顯然他不想再談陳劍蓉。

“因為非法侵占他人財物,他被判了半年。那條項鏈的確不是他偷的,所以法官的量刑比較輕。”簡東平說。

“他的女朋友後來沒告他?”吳立帆問道。

“沒有。”簡東平的眼前浮現出華青的臉,“我曾經去探望過她,她每次提到袁橋都淚水漣漣,為自己害得他坐牢而內疚,我想袁橋出獄後,她可能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吳立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她忘了他是怎麽打她的嗎?”

“對,忘了。”簡東平禁不住朝吳立帆笑了笑。

“她難道就不怕再遭受同樣的命運嗎?袁橋這人根本就不正常。”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愛情。”簡東平聳了聳肩,“坦白說,我怎麽都看不出袁橋有哪點討人喜歡,但是我會祝她好運。”

“看來女人瘋起來比男人更厲害。”吳立帆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的確如此,但這話讓他想起的是王盛佳,而不是華青。

她不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但是一旦瘋狂起來,卻能制造出驚人的後果。簡東平相信在真相大白之前,吳立帆從來都沒有認真傾聽過她的聲音,仔細觀察過她,他不過是把她當做一個可以成為合適的妻子的人選,而他需要這樣的女人,僅此而已,直到出事後,他才發現原來她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麽平凡普通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