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11頁)

“除此之外,”杜先生口頭補充道,“我們還接到過幾個匿名電話,說貴國使館內暗藏有日本國間諜,一直在配合日本軍方試圖搗毀我黑室,暗殺我著名數學家陳家鵠等人。”

“哼,”施密特先生冷笑道,“匿名電話?難道你寧願相信一個匿名電話,而不相信我們兩國政府締交多年的友誼?”

杜先生回敬道:“我今天專此來與閣下會晤,並直言不諱,正是我相信並珍視兩國政府的友誼的證據,要不我就下令抓人了。”

“你敢!”施密特先生覺得杜先生的話好像一把利器,刺在了自己不可一世的自尊心上,情緒突然失控,咆哮起來。

“明的不敢,暗的有何不敢?”杜先生冷冷地笑,笑裏藏刀,刀鋒上中閃耀著一種無法無天的流氓勁兒,“要知道,這是戰爭時期,重慶的天空中時常都盤旋著罪惡的敵機,生命就像是您身邊的青花瓷器,不管它是否價值連城,都實在是太緲小太易碎了。”

“你是在威脅我!”

“不,我這是在曉之以理,希望閣下能明察秋毫,伸張正義,對薩根這種國際敗類作出應有的處理。”杜先生至誠至真地說,“倘若參贊先生對此事置若罔聞,任由薩根在我領土上繼續胡作非為,我國政府將保留外交交涉的權力,哪怕將事情擴大化,也要捍衛我抗戰之利益與國家之尊嚴。”

施密特先生眉毛一挑,看樣子上了火要發作。杜先生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前面的話音未落,後面的話接踵而至,聲音又快又大,“當然,這樣的假設我們不希望發生,也相信不會發生。不過是表明我們政府的立場與態度罷了。如有得罪,還請施密特先生和美利堅國人民海涵。”

施密特先生聳聳肩,火是沒有了,話也變軟了,且帶著笑意,但滿臉不屑譏諷的神情,分明是剝掉了笑容中僅有的友善的成分,變成赤裸裸的譏笑和嘲諷。“尊敬的杜先生啊,很抱歉,你不覺得就憑這點真假難辨的東西讓我來結束一個人的職業和榮譽太牽強了嗎?”

“如果先生願意賦予我特權,我可以搜集到更多更直接的證據。”杜先生說。

“你要什麽權力?”

“允許我搜查薩根的私人住所。”

“荒唐!你以為這是你家開的飯店嗎?”施密特先生惱怒地說。

“當然不是。”杜先生笑道,“我知道,當我踏入這個院門,無異於踏入美國本土。所以,沒有閣下的特許,您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多邁出半步。”

既要示強,又要示弱,這才是策略。

施密特先生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你還應該知道的是你的要求很荒唐,你就是掏出槍逼著我,我也不會給你這個特權的。”杜先生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閣下作賤我真有一套,倘若我杜某今天身上還揣著槍,那只能說明我無能啊,身邊連個玩槍的人都沒有。放心,閣下,我身上沒有槍,但我身邊不缺玩槍的人,多的是。”窗外陽光如織,施密特先生走到窗前,用寬大的背脊對他說:“當你炫耀你的槍時,最好不要忘記看看這些槍的產地,也許上面刻著USA。”

杜先生特意轉過身去,用背脊對著他的背脊說:“也許吧,所以我樂意退而求其次,希望施密特先生以維護兩國人民的利益為重,以澄清事實、是非為由,對薩根的住所進行搜查。據我的部下匯報,他身邊密藏有一台秘密電台,專門與日軍情報機關聯絡。”

施密特先生轉過身來,走到杜先生跟前,略帶鄙夷地笑了笑,說:“搜查?杜先生,你以為我們美國公民的權益就像你們中國公民,是可以任意踐踏的?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權力。”杜先生嚴肅地說:。您個人沒有這個權力。但您代表的是美國政府,我現在代表的是中國政府。難道我們兩國政府之間的友誼還不及一個嫌疑人所謂的權益?”

施密特先生不以為然,提高聲音說:“可他代表的是美國公民,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起訴他的情況下,他的一切私人財產——當然也包括他在使館的房間,一律都受到神聖而偉大的美國法律的保護,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對它進行侵犯。”杜先生不覺搖了搖頭,嘆息說:“這也就是說,我剛才所言的一切,對閣下來說不過是戲言,甚至比街頭流言還不值得尊重?”施密特先生聳聳肩,“你怎麽理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

杜先生狠狠地盯著施密特先生的雙眼,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厲,擲地有聲:“中國有兩句老話,一句叫紙包不住火,另一句叫門旮旯裏拉屎總是要天亮的。說的都是一個道理,那就是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了那一天,事實證明薩根就是一只藏匿在閣下身邊的大鼴鼠。對不起,我將以中國政府的名義對貴國政府和新聞界公開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到時就請先生不要怪罪我杜某人做事不講人情,對先生不夠尊重。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