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16頁)

“杜先生。我也要祝賀你啊。”

“我有什麽好祝賀的?”杜先生不解地望著他。

“你找到了一位罕見的破譯人才。”海塞斯目光灼灼地說。

“誰?陳家鵠?”

“是。”

“你那麽看好他?”

海塞斯點頭:“是的,所有人都應該看好他。如果先生同意,我想提前請他下山來,他沒必要再呆在那兒了,對他來說受訓跟浪費時間沒有兩樣。”

杜先生看著一旁的陸所長,也許是希望他接過話去,但已經喝高了的陸所長哪裏還有察言觀色的敏銳,他顯得很木訥,睜著眼無辜地望著杜先生,不得要領。杜先生只好親自擋駕,沉吟道:“磨刀不誤砍柴工,還是再培訓培訓吧,可別搞成個夾生飯就麻煩了。”

海塞斯真誠地說:“相信我,沒必要了。”

木訥的陸所長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搶答,聲音大得像在嚷,還動手抓著海塞斯的肩膀,很不體面,“教授,破譯密碼你是專家,可說到用人你就不懂了,他還有其他問題,我們需要再觀察觀察。”

“其他問題?”海塞斯皺起眉頭,“什麽問題?”

“這不是你考察的問題。”陸所長依然大聲嚷嚷,“你負責考察他的才能,我們要考察他——才能之外的東西。”

“除了才能,其他的都是零!”海塞斯不乏沖動地說。

“不見得吧,”杜先生上前撥開陸所長,和顏悅色地對海塞斯笑,“如果他有才而無德呢?”

“什麽意思?”海塞斯的眉頭又拔高了一寸,“他怎麽無德了?”

“我是說如果,你放心,這是小心的說法,事實上應該沒什麽。”杜先生握住海塞斯的手,“我們改天再談這個,你看他這樣子能談事嗎?”指著陸所長,“他需要馬上睡覺,我呢,也需要馬上回去向委員長匯報你的開門大吉。我相信你該得到的獎賞不僅僅是一串鞭炮和一頓酒,靜候佳音吧,我們至少還要給你定制一枚金質勛章呢!”笑聲朗朗,像月光一樣穿破了夜色,隨風遠行。

送走杜先生後,海塞斯苦於欲罷不能,被陸所長強拉去辦公室,聽他嘮叨酒話。後者有心嘮個通宵,只是力不從心,只嘮了個開場白,便換了聲道,變成了單調的呼嚕聲。陸所長的辦公室套著一間休息室,有床,可以睡覺,自入黑室以來,他大部分的睡眠時間都是在這張冷床上打發的。海塞斯把他拖上床,拔腿就走,直奔辦公室而去,迫不及待。

莫非他又要去加班?

非也,他去會鐘女士,他們在敬酒時已經約好晚上到辦公室幽會。這才是慶祝勝利的最佳方式,海塞斯這麽想,也這麽做了。這天晚上,教授為自己像少年一樣驍勇善戰而震驚,鐘女士幾次痛不欲生,最後一次咬破了嘴唇,血流不止,嚶嚶地哭了,像個少女一樣。在睡夢襲來前,海塞斯朦朦朧朧地想到一句話:身體是精神的奴隸。

把酒醉壓縮為一次睡眠,是醉酒的最好歸宿。這天晚上,陸所長睡得像嬰兒一樣香甜、有觀賞性,流了口水,說了夢話。他的夢是沉重的,沒有夢到晚上的開心事,夢見的都是下午的煩心事:薩根久等不來,自己久尋“黑室”未果——他要給薩根尋一個郵箱地址,下午百思而不得,進入夢鄉還在思而索之。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在夢裏!

是石永偉的被服廠。

一大早,陸所長便帶上老孫去實地視察。先是在外圍繞圍墻溜達一圈,末了又進院子裏去轉了一圈。守門的老頭已經熟悉老孫(或許還記著上次小周拿槍抵他太陽穴的事),滿臉堆笑迎接他們的到來。兩人入院後又是漫無目的地轉,曲裏拐彎,不經意間穿過深長的小徑,來到了後面家屬區。上次陳家鵠躲藏的那個小院子依然如故,柚子樹還是那麽綠,只是一樹黃燦燦的柚子剩下不多了。陸所長立在柚子樹下,不禁想起當時陳家鵠跟他拼命的情景,心裏升起一股盲目的樂觀情緒。顯然,他在為自己當時的克制慶幸。

“怎麽樣?”從後院轉出來時,老孫問所長。

“你覺得呢?”所長反問他。

“我覺得可以,院中有院,別有洞天,像那麽回事。”

“外面的工廠像是作掩護用的,更像個秘密機構。”

“嗯,不錯,位置也不錯,城鄉接合部,四周比較空曠,便於我們監視。”

“也便於他們行動。”

“那就定在這裏了?”

“定了,就是它。”

“他們約好今天下午還是在老地方見面,中午我必須把地址告訴她。”

“你是說汪女郎?”

“嗯。”

“要派人盯著她,別讓她跑了。”

“我派了小林盯著的。”

“要跟去她家,見到她父母,她就不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