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3/4頁)

“真的,我們必須阻止他這麽做,”布朗說,他的聲音遙遠而焦慮。“你太興奮了、約翰尼。”

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來自一個走廓。

“他把自己置身於某種恍惚狀態中。”魏澤克。

這裏很熱。他在出汗。他出汗是因為——城市著火了,凡千人在逃命,一輛卡車在石頭街道上橫沖直撞,上面是滿滿一車德國士兵,戴著銅盔,在招手,年輕婦女不再微笑了,”她在逃命,沒有理由不逃。孩子已送到安全的地方。

卡車沖過拐角,擋泥板撞上她,撞碎了她的臀部,使她飛起來穿過一扇厚玻璃窗,掉進了一個鐘表店,所有的鐘表都開始響起來。因為時間到了,鐘表響的時間是——“六點鐘,”約翰尼聲音沙啞他說。眼睛翻得只露出眼白。

“1939年9月2日,所有的布谷鳥在唱歌。”

“噢,天哪,我們搞出什麽來了?”魏澤克低聲說。護士退到腦電圖儀邊,她的臉蒼白,很害怕。現在每個人都很害怕,因為空氣中彌漫著死亡。這地方總是彌漫著死亡,這———是醫院,一股消毒劑味。他們在死亡之地尖叫。波蘭死了,波蘭在閃電戰前陷落了。撞碎的臀部。旁邊床上的人喊著要喝水,喊啊喊啊。她記得“孩子很安全”。什麽孩子,她不知道。

什麽孩子?她叫什麽名字?她不記得了。只是……

“孩子很安全。”約翰尼聲音沙啞地說。”是啊,是啊“我們必須阻止他。”布朗又說。

“你說怎麽做呢?魏澤克問,他的聲音有些惱怒。”他已走得太遠了………

聲音消失了,消失在天空下。所有的東西都在天空下。歐洲處在戰爭的天空下。一切都在天空下,除了山峰,這是——瑞士的山峰。瑞士,現在她的名字是波倫茨。她的名字是約翰娜·波倫茨、她丈夫是一個建築工程師,是修建大橋的。他在瑞士建橋,那裏有羊奶。奶酪。一個嬰兒。分娩!分娩太可怕

了,她需要藥,需要嗎啡,這個約翰娜·波倫茨,因為她的臂部。

撞斷的臀部,它被治好了,沒事了,現在又醒來了,當她張開骨盆讓嬰兒出來時,它又開始痛起來,一個嬰兒,兩個,三個,四個。他們不是一起生的,不——他們是幾年的成果,他們是——“嬰兒們……”約翰尼輕快地唱道,現在他的聲音是一個婦女的,完全不是他自己的。然後他開始含含糊糊地唱起來。

“到底是怎麽……”布朗開口說。

“波蘭話,這是波蘭話!”魏澤克喊道。他眼睛鼓起來,臉色蒼白。“這是一首搖籃曲,是用波蘭語唱的。天哪,天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魏澤克探過身,好像要和約翰尼一起穿過時間,好像要跳過時間,去到——橋,一座橋,在上耳其。然後,一座橋在遠東的熱帶地區。是老撾嗎?搞不清。在那裏失去了一個人,漢斯在那兒失蹤了。

然後一座橋在弗吉尼亞,跨過拉帕漢諾克河,另一座橋在加利福尼亞,我們在申請公民資格,我們去一間悶熱的小屋上課,那是在郵局的後面,總是散發出膠水味,這是1963年11月,我們聽到肯尼迪在達拉斯被刺殺,我們哭了,當小男孩向他父親的棺材敬禮時,她想“孩子很安全”,這使她回憶起大火和悲哀,什麽孩子?她夢見孩子,這使她頭疼,那個男人死了,海爾穆特·波倫茨死了。她和她的孩子們住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卡默爾,房子所在的路標看不見,它在死亡區域,就像劃艇,草地上的野餐桌一樣。它在死亡區域,就像華沙。孩子們離開了,她一次一次地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她的臀部很疼。一個孩子死在越南,其他的都很好。其中一個在建橋,她的名字是約翰娜·波倫茨,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在黑暗中想,“孩子很安全。”

約翰尼仰面看著他們,他的頭感覺得怪,魏澤克身上那種古怪的光消失了。他感覺又恢復到原夾的自己,但很虛弱,有點兒惡心,他看了看手裏的照片,然後把它交回去。

“約翰尼?”布朗說,“你沒事兒吧?”

“很疲倦。”他低聲說。

“你能告訴我們發生什麽事了啊?”他看著魏澤克“你母親還活著,”他說。

“不,約翰尼。她許多年前就死了。在戰爭中。”

“一輛德國運兵車把她從玻璃窗撞進了一家鐘表店,”約翰尼說。“她在醫院醒來時喪失了記憶。她沒有身份證和其它證件。她采用的名字叫約翰娜……和什麽,我記不得後面那個名字了。但戰爭結束後·她女廠瑞士,和一個瑞士……工程師結婚,他是建造橋梁的,名叫海爾穆特·波倫茨。”

護士的眼睛越睜越大。布朗醫生的臉繃得緊緊的,要麽是因為他認為約翰尼在騙他們,要麽是他不喜歡看到自己井井有條的檢查被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