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蘇聯制造 第六話 白色線路

司馬灰低聲問勝香鄰:“這部磁石電話機接通的是不是宋地球?”勝香鄰心中顫栗,勉強點了點頭。司馬灰見所料不錯,又問:“說些什麽?”勝香鄰道:“它只說了名字,後面的話……我沒敢再聽下去。”司馬灰奇道:“你能確定嗎?”勝香鄰說:“是宋教授的聲音,我不會聽錯。”

司馬灰相信以勝香鄰的判斷能力,應該不會聽錯,正因為宋地球臨終前曾叮囑過:“接通電話之後,無論對方說些什麽,都絕對不要相信。”所以“白色線路”另一端接通的即使是鬼,也絕對不會是“宋地球”的亡魂,這才是最讓勝香鄰感到恐怖的地方。

司馬灰拿起電話來又搖了幾下,想親耳聽聽裏面的動靜,但空響了幾聲,卻已無人接聽了,只好放下聽筒,他以前曾經接觸過神秘的“幽靈電波”,那只是一段存留在磁場內,無知無識不斷重復的記錄。可蘇聯測站保密艙內的“A53型磁石電話機”,卻與磁帶般的“幽靈電波”完全不同。首先感覺不到附近存在磁場;其次宋選農死亡的地點是在暗河中,距離煤炭森林深處何止兩公裏,“20000延長米”的線路根本鋪設不了那麽遠。

勝香鄰定了定神,問司馬灰:“會不會是跟蹤咱們的特務在搞鬼?”

司馬灰動念極快,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存在。雖然咱們國家也掌握了一些“蘇聯探測站”內部結構的情況和資料,但文革期間損毀遺失嚴重,宋教授得到的情報十分有限,他又從未真正進入過“羅布泊望遠鏡”,所知所聞必然與事實存在一些偏差,不見得完全準確。現在仔細推敲宋地球交代的那段話,其中透露出的真實情況應該是——在煤炭森林中找到“A53型磁石電話機”,就能摸著線路找到“地底測站”,但如果接通了某部電話機,千萬不能相信從中聽到的任何內容。宋教授能夠提前知道一些這方面的情報,足以說明早在蘇聯專家團撤離“羅布泊望遠鏡”的時候,這條以白色線路連接的“A53型磁石電話機”就已經出現了異常現象,至於“地底測站”中究竟出現了什麽意外,以及保密艙內白色線路的真正用途,還有蘇聯專家團為何放棄搜索營救失蹤的考察隊,匆匆忙忙撤離了“羅布泊望遠鏡”?這些情況咱們知之甚少,現在只能確認連接白色線路的“A53型磁石電話機”裏有些古怪,除此以外,已無合理解釋。

勝香鄰仍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你認為這地底測站中有惡鬼?”

司馬灰說:“真實從來都是相對存在,古時候說月蝕是天狗吃月亮,現在的人們則認為是天體運動,或許今後對這種現象還會有更進一步的理解,總之尋常的民宅無人居住,空置的年頭多了,還不免時有變怪發生,何況蘇聯測站埋在地底一萬米深的區域,所以我對這座大水泥罐子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勝香鄰點了點頭,問司馬灰:“咱們該怎麽辦?”

司馬灰道:“怎麽辦?俄國哲學大師車爾尼雪夫斯基,曾在監獄中寫下過不朽的偉大名著——《怎麽辦》,我覺得這三個字簡直就是對人生和命運最精辟的概括,因為人們無時無刻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其實唯一的答案就是相信那些應該相信的東西,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勝香鄰見司馬灰沉著如初,她心裏也鎮定了許多:“可什麽是應該相信的東西?應該相信這裏鬧鬼嗎?”

司馬灰說:“這座地底測站裏有沒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曾經活在咱們身邊的‘宋地球’,所以咱們首先要查清‘白色線路’究竟接通到什麽地方,反正老子現在患有‘地壓綜合症’,還有一條子彈上膛的步槍,死活就這一條命,就算真鬧鬼也沒什麽好怕的。”

其實司馬灰嘴上如此說,其實心裏也在打鼓:“但願這條電話線不是接入測站下的鉆井中。有道是天玄地黃,玄為高,黃為深,黃就是指地下的黃泉,據說人死了之後都要往那地方去,還有占婆王朝稱之為死者之國,都十分近似這個存在於地幔與地殼之間的大空洞,蘇聯人要真有技術把電話線接到無底黑洞中,那可就完全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範疇。”

二人商議定了,就借助礦燈在保密艙中尋找線路,意外的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些尚未燒盡的圖紙和照片,甚至還有很厚的一沓“電報記錄”,上邊都蓋有“絕密”的印章,雖有很大一部分都燒糊了,可有些地方還是能夠加以辨認。

司馬灰眼前一亮,立刻撿起來翻了翻,對勝香鄰說:“這可能是咱們迄今為止最大的收獲,我雖然一個字也看不懂,但這份電報記錄裏肯定十分緊要,想不到這夥老毛子也有疏忽的地方。”

勝香鄰說:“倒不是蘇聯人疏忽了,這些都是加密的電文,如果沒有解碼本,拿在手中也是一堆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