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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什麽?”

“有人殺了那個女人,”拉斯洛普說。

這時麥克斯第一次意識到他們正在走向恐怖,就像他確信這艘船正在往潛艇區駛去。

但他試圖驅走這種感覺。

“那麽?”他說。“你去B-37號船艙嗎?”

“當然了。我會做任何力所能及之事。你也來的,對嗎?”

“不是馬上。我必須得先找到事務長,然後他得找到攝影師,你先去。不過,說心裏話,你覺得那個指紋的價值怎麽樣?”

拉斯洛普從鋼琴凳上站了起來。他看起來有些不安。

“我比較傾向於你哥哥的說法。是某個瘋子吧……你知道的。我們得把他抓住。我估計他們要跑上跑下,四處訊問同一個問題了:‘某某時刻您在什麽地方?’”

“應該沒多少那樣的問題。不能光靠指紋呀。”

“我沒有不在場證明,就我一個人,”拉斯洛普幽默地說,“我大多時間都在甲板上,天氣不好也一樣。我就記得和一個人說過話,是在晚上早些時候,就是那個留著一頭卷發、一直臥床不起的姑娘。查佛德,她的名字是乘務員告訴我的。

“不是那個穿著白色皮毛外套的魚臉女吧?”

拉斯洛普瞪了他一眼。

“喂!魚臉,你是什麽意思?”他喊道。“她可是個美人兒,而且很有氣質。雖然我沒機會和她多聊會兒,但他給我的印象是,有真才實學,而且不會犯錯。”

“她那張臉是世界上最糟的。”

拉斯洛普又瞪了他一眼,對於他的語調露出吃驚的表情。麥克斯自己也感到吃驚,但他控制不了:他的舌頭不聽使喚,像是在傾吐情感,他的每一個詞都充滿惡意,而這種逐漸膨脹的惡意並不單單來源於此——他幾乎是在對著拉斯洛普吼。“好了,好了。”拉斯洛普說。“我不知道為什麽你要針對那個可憐的姑娘,但我們還是走吧。我要趕緊去見你哥哥。”麥克斯表示十分贊同。

乘電梯下到C甲板的事務長辦公室的過程中,他對“可憐的姑娘”這個詞始終懷恨在心。他發現事務長的辦公室關著門,木制百葉窗也拉了下來。但當他敲桌子旁邊的門時,事務長的秘書正坐在繚繞的煙霧中給他指明了方向,秘書的面前擺一堆護照和表格。

“他不在這裏,”秘書說。“如果他不在大廳或者吸煙室,那你應該能在肯沃爾西先生的船艙裏找到他。B-70,在船舷左側。”

麥克斯果然在B-70找到了他。在那扇緊閉的門後,可以聽到事務長哄然大笑聲,然後是另一個人虛弱略帶嘲諷的歡笑。麥克斯敲了敲門,那個虛弱的聲音傳出了一聲不愉快的回復。

“瓦辛海姆嗎,”他怒吼道,“給我走!我不想再吃炒雞蛋了。我可受不了炒雞蛋那德性。看上帝的份上,瓦辛海姆,要是你再往我這兒送炒雞蛋,我就把它塗到你的臉上。”麥克斯推開了門。

事務長格裏斯沃爾德先生個頭不高,看上去很健壯,帶著一副大眼鏡,笑起來咧著大嘴。他坐在病號鋪位旁的安樂椅上,叼著根雪茄。

“請進,”他恭敬地說,“不必介意肯沃爾西先生,他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傑羅姆·肯沃爾西閣下說,“你見鬼去吧,我都快死了。你關心過什麽?”他看了看麥克斯。“哎呀,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是那個心腸惡毒的瓦辛海姆。瓦辛海姆是個患了妄想症的乘務員,以為只要強制執行,不管是消化不良還是黑死病,靠一道炒雞蛋就都能治好。別把門開著,進來做個見證人吧,我的靈魂就要出殼了。”

事後麥克斯從事務長那裏得知傑羅姆·肯沃爾西渴望的就是被人煩。不過這個年輕人真是病得不輕,他的胃裏已經二十四小時吃不下東西了;看起來的確如此。

他住的是三鋪位的豪華船艙。他朝一邊躺著,腦袋支在枕頭上,茫然地望著門。傑羅姆·肯沃爾西是個又瘦又高的年輕人,一張嘴蒼白帶著皺紋,不過那只是因為疾病。蓬松的金發擋住了一只眼睛。他戴著一副無邊的八角形眼鏡,顯得很嚴肅。可是嘴和眼睛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了幽默。

事務長朝他的方向吐了口煙。

“格裏斯沃爾德,”年輕人說,“我可沒開玩笑,我受不了了。”

事務長的笑容消失了。

“你真不行了?”

“真的,我快死了,”肯沃爾西一本正經地小聲說,“剛才我試著站起來,卻倒了下去。就是你開那個白癡玩笑的時候。”

“胡扯。我根本沒開玩笑。”

肯沃爾西砰的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格裏斯沃爾德,”他朝著天花板說道,“我承認八月的那次橫渡你還欠我一兩杯,不過現在不行。等著,我會反擊的。這一次簡直是我經歷的最難受的宿醉了,比以往要難受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