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個人偏見

沒錯,我說的正是夢境,

夢是大腦空閑時的產物,

原料不過是虛無的幻想。

——《羅密歐與茱麗葉》


一時之間我呆坐著,任憑無邊的恐懼在我腦海裏肆虐。然後我原本懷疑的態度戰勝了迷信,我擡頭說道。

“你說做這場夢的時間,是在實際發生命案的前一天晚上,對不對?”

他低下頭來。

“是預警作用。”他宣稱。

“不過,你似乎並沒有把那場夢當做預警。”

“是沒有,我經常做噩夢。隔天發現利文沃茲先生的屍體時,我也並沒有想太多怪力亂神的事。”

“難怪你在訊問時舉止怪異。”

“啊,先生,”他回應道,臉上帶有緩慢的、悲傷的微笑,“沒有人知道我很痛苦,因為不明白的事我盡量不多說,不管是我做的夢、謀殺案,還是作案的方式。”

“如此說來,你覺得你的夢境預言了犯案手法以及犯罪事實?”

“是的。”

“很可惜你的夢境沒有更進一步指示,就算沒能告訴我們兇手如何進入戒備森嚴的屋裏,至少也要告訴我們兇手是從何處脫身的。”

他的臉色泛紅。

“真是那樣就太好了,”他附和道,“而且,我也能得知漢娜的去處,以及為何一個陌生紳士竟然能夠下此毒手。”

看到他急躁了起來,我也停止嘲弄的語氣。

“你為什麽說是陌生人?”我問,“你對來訪的人士都很熟悉嗎?熟悉到能夠分辨誰是生人誰是熟人的地步?”

“我很熟悉他們朋友的面孔,而亨利·克拉弗林並不是其中之一,可是——”

“你是否曾經與利文沃茲先生——”我打斷他的話,“一起離家,比方說到鄉下去,或是隨他一起出遊?”

“沒有。”這個否定的口氣有點勉強。

“不過,我猜他一定有離家遠遊的習慣,對不對?”

“當然。”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去年七月他和小姐們去了哪裏?”

“可以。他們去了——那家著名的旅館,你應該知道的。啊,”他看到我臉上的表情起了變化,於是大叫道,“你是不是認為他可能在那裏遇見了他們?”

我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也起身和他一起站著,說道。

“哈韋爾先生,你在隱瞞某件事。你對這個人的了解絕不止如此。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我一語道破,這似乎讓他頗為驚訝,但是他還是回答。

“我對這個人所知的一切,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不過——”他的臉上閃過一道紅暈,“不過,如果你有心追查這件事——”他停了下來,臉上帶著詢問的表情。

“我決心查出亨利·克拉弗林的一切。”我堅決地回答。

“既然你這麽說,”他說,“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亨利·克拉弗林在命案發生的前幾天,寫了一封信給利文沃茲先生,而我有理由相信,那封信對這個家庭產生了不小的影響。”秘書雙手交叉,靜靜站著等著我下一個問題。

“你怎麽知道?”我問。

“我不小心打開的。我習慣閱讀利文沃茲先生的商業書信,而這封信來自一個陌生人,上面也沒有注明是私人信件。”

“你看到克拉弗林的名字了嗎?”

“是的,全名是亨利·裏奇·克拉弗林。”

“你看信了嗎?”我的聲音在顫抖。

秘書沒有回答。

“哈韋爾先生,”我重申,“這個時候不要故作姿態。你看了信沒有?”

“看了,不過看得很快,而且良心不安。”

“你記不記得大概寫了什麽?”

“向利文沃茲先生抱怨他的一位侄女,說她待人不夠厚道。我就只記得這些了。”

“是哪一位侄女?”

“裏面沒有提到名字。”

“不過,根據你推斷——”

“沒有,先生,我沒有這樣做。我強迫自己忘記整件事情。”

“但你也說過,那封信對全家人產生了影響?”

“現在回想起來,是可以看得出來有影響。因為他們全都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哈韋爾先生,”我語氣沉重地繼續說道,“你曾被問到利文沃茲先生的信件當中,有沒有和兇殺案有關聯的信件,當時你否認曾看到有關信件,這你作何解釋?”

“雷蒙德先生,你是位紳士,對女士們抱持著騎士精神,你認為自己在當時說得出口嗎?”——即使心裏認為是有這種可能,我也不準備附和——“你說得出曾經收到一封抱怨的信件,內文對利文沃茲先生的一位侄女待人接物有諸多怨言,然後讓驗屍官的陪審團當做是值得研究的疑點嗎?”

我搖搖頭,我不得不承認,這實在很難辦到。

“我有什麽理由斷定那封信有沒有重要性?我又不認識亨利·裏奇·克拉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