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一次審判(第4/7頁)

在阿德雷充滿敬意甚至有點兒奉承的提問下,克裏斯蒂逐漸恢復了平靜,用平穩、自然的聲音繼續陳述:他說他晚上醒了兩次,一次是起來打蚊子,另一次是被狂風暴雨驚醒。可一點也沒聽到哈利先生的屋裏傳來什麽動靜,更沒有聞到煙味。

第二天早上,當他發現哈利先生沒有像平常一樣起床後在走廊裏等他時,他大聲地喊著:“嘿!哈利!”卻沒有回音。他走到哈利的臥室,發現他的朋友幾乎被燒得焦黑了,而那張床,依然在悶燒著。

“我擡起他的腦袋,用力地搖了搖,卻沒有反應。我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杯子,倒了點水,並試圖讓他喝點兒。”克裏斯蒂從褲子後的兜兒裏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兒,繼續說:“我從屋裏的另一張床上拿來了枕頭,把他的頭墊高點兒,又拿了一條毛巾,沾濕了,給他擦了擦臉,希望能讓他醒過來。”

在那個鐵制的囚籠裏,德·瑪瑞尼的臉上寫滿了懷疑。他困惑地看了看我,我對他聳了聳肩。德·瑪瑞尼和我曾去過案發現場,在座的人也都能從那放大的照片中看出屍體當時的狀況,克裏斯蒂的行為讓人不可思議,看了哈利先生的屍體認為他還活著的人,似乎不具備正常的思維。

可很快另外一件事又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巨大的恐懼中,克裏斯蒂怎麽能,或著說任何一個人怎麽能那麽清楚地說出,他在案發現場只走了十八步呢?

不一會兒,準備充分的阿德雷,就用連珠炮式的標準英語對克裏斯蒂提問了,他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法庭:“你認識被告德·瑪瑞尼嗎?”

克裏斯蒂的兩只腳在證人席上好像站不穩似的,搖搖晃晃地點了點頭,說:“認識,我想他剛到拿騷時,我就認識他了。”

“你最近一次遇到被告是在什麽時候?”

“大約兩個星期前,他希望我幫助他把他的一處房產賣掉,因為他要有一筆很大的開支。”

“你們的談話中提到哈利·歐克斯先生的名字了嗎,先生?”

“提到了,他說他和哈利先生的關系不太友好。”

“他提到他們之間不和的原因了嗎?”

“沒有。但我想這有很多原因,哈利先生好像認為德·瑪瑞尼對他的前妻不公平。”

“清說話客觀點兒,閣下。”黑格斯站起來說,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已經無法忍耐了。

“請你不要激動,坐下好嗎?”阿德雷貌似謙卑地對黑格斯笑著說,然後轉身對他的證人提議:“能嚴謹點兒談話嗎,先生?不要說你個人的看法,現在被告一方對你的陳述提出了抗議。”

克裏斯蒂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時候,他對我說,從他和南希·歐克斯結婚那一天起,哈利先生就對他不公平。哈利有點兒過分冷酷了。”

“我明白了。在哈利·歐克斯先生被謀殺之前,你這是最後一次和德·瑪瑞尼說話嗎?”

“不,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德·瑪瑞尼。七月七日早上我還和他通了一次電話。”

“就是晚上發生謀殺案的那一天吧?”阿德雷嘩眾取寵地問了一句。

“是的。”克裏斯蒂說,“德·瑪瑞尼希望我幫助他弄一張家禽養殖許可證。”

“那個時候,被告沒有邀請你當天晚上到維多利亞大街上他的家裏去吃晚飯嗎?”

“沒有,他沒有邀請我。”

“他沒有隨意地邀請你嗎?可能你忘了他的非正式邀請吧?”

“如果德·瑪瑞尼邀請了我,我會記住的。”

德·瑪瑞尼氣憤地把臉緊卡在囚籠的鐵條裏,似乎要破籠而出,與克裏斯蒂決鬥。他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對簿公堂的過程中,克裏斯蒂和德·瑪瑞尼已經針鋒相對了。

接下來,克裏斯蒂繼續描述他在案發後怎麽大叫瑪喬麗給法醫和林道普上校打電話,還有後來發生的一切,以及為什麽邀請了那兩個邁阿密警察。他一點兒也沒有提到這件案子和溫莎公爵的聯系。

該到黑格斯提問了,我非常願意看他為試圖打破英國法律界的教條所做的努力。

“克裏斯蒂先生,當你搖晃著哈利先生的頭時,他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

克裏斯蒂用那早已被汗水濕透的手帕又擦了擦臉,說:“我記不起來了。”

“我們都看見了死者當時的照片,你為什麽認為他還活著呢?”

“我覺得他還有點兒希望,因為他的身體是溫熱的。”

“我也會那麽想的,因為畢竟著火了嘛。”

“我抗議。”阿德雷大聲地說。

“我收回我的話。”黑格斯說,給了他的對手一個孩子氣的笑容,接著問:“克裏斯蒂先生,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的臥室和盥洗室裏都有血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