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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的結果得知,施奈德的死因是氰化物造成的窒息死亡。”飛崎腦中浮現他暗中取得的驗屍報告書後,回答道,“用的是很普遍的氰化鉀,要鎖定來源有些困難。”

“咦,不是失血致死嗎?”坐在飛崎身旁,身材高大的秋元驚訝地出聲問道,“根據現場照片,施奈德看起來像是倒臥在血泊中……”

“那不是血,是紅酒。”

“紅酒?”

“從灑滿廚房地板的紅酒中也驗出了從屍體中驗出的毒物。留有施奈德指紋的酒瓶和玻璃杯散落一地,所以他應該是喝了有毒的紅酒而死,不會有錯。”

“哦,加了氰化鉀的毒紅酒。順便問一下,是哪個牌子?”

“瑪歌酒莊(Chateau Margaux),是施奈德喜歡的牌子,他通過大使館拿到的。在命案發生的前一個星期,他帶進了那名女人的公寓裏。”

“法國酒嗎……”宗像猛然擡頭,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問道,“等一下。施奈德好像很擅長外文,他到底會幾種語言?”

“有德語、俄語、法語、日語,還有北京話和廣東話……”

“那英語呢?”

“英語當然也很在行,應該說得和母語一樣流利。”飛崎如此回答,接著反問宗像,“你為什麽這樣問?”

“我剛才看了施奈德的遺書後,很在意一件事。”宗像環視著眾人,說道,“除了‘我對人生感到失望,決定一死’這句話之外,他還在信紙右邊角落的空白處寫了幾個小字,對吧?”

“你這麽一說我才想到,信紙的右下角看起來有些臟……”

葛西略帶困惑地插話:

“可是,那不是在寫字前用來試筆的痕跡嗎?”

“也許吧。”宗像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但我看那像是兩個並排的羅馬字X。”

“兩個X?”

“在英語裏頭,兩個X是表示‘背叛’的意思。”

“這麽說來,你的意思是施奈德想在遺書裏傳達他被某人背叛,或是他背叛某人的訊息?”

“有這個可能,搞不好施奈德除了德國和蘇聯外,還可能替英美其中一國效力,是個三面間諜。”

“三面間諜?太離譜了。”

葛西聳著肩,一臉驚訝,宗像不予理會,轉身面向結城中校。

“您怎麽看?”

結城中校微微睜眼。

“為了謹慎起見,先排除這個可能……”

他低聲說道,接著開始向每個人下達指示。

“宗像鎖定施奈德身邊以英語為母語者,或是擅長英語的人展開調查。秋元去調查遺書原件,也許他用隱形墨水寫了些什麽。葛西去確認德國和蘇聯的大使館動向,如果有哪一國的情報機關有所動作,應該會留下什麽痕跡才對。山內去調查紅酒的進口通路,必須將有可能碰觸紅酒的人全部列出名單。中瀨……”

接受指示的人,紛紛不發一語地起身離去。

飛崎看出在這些面無表情的人的面具下,有著難以壓抑的好奇心,不禁緊緊咬牙。

對他們來說,施奈德死後,反而成為更令他們感興趣的狩獵對象。

不,應該說是同類才對。

飛崎在監視施奈德時,一再從他身上聞出和D機關的人同樣的氣味。

——教人受不了的自尊心。

就這點來說,施奈德和他們是同一類人。

根據調查,施奈德在來日本前,會與納粹高層的某人接觸。他的目的是成為納粹黨員,加入蓋世太保。在這樣的隱身衣下,在日本為蘇聯政府行動。

極其復雜的偽裝。

如果是頭腦簡單的人,甚至無法理解他這麽做有何意義。不用說也知道,當有人懷疑他身份時,他會被納粹拷問,甚至處死,是相當危險的行為。同時,蘇聯當局也會將他印上“不可忽視的雙面間諜”的烙印(馬上被寫進蘇聯秘密警察的“暗殺者名單”中),真是如同走高空鋼索般危險。

站在蘇聯這邊,在日本收集德國的情報;反之,則是得站在德國這邊,將蘇聯的情報送回德國。

無論是哪一個,如果只是為了達成目的,根本沒必要讓自己置身在如此危險的立場下。施奈德的行為,到頭來只是一種近乎異常的興奮感,或是他個人過度膨脹的自尊心所追求的“危險遊戲”罷了。

而就這個角度來說,D機關的學生可以說正是施奈德的同類。

D機關那稀奇古怪的測驗,以及賜予學生超乎想象的訓練(而且只有“默默無聞”的未來在等著他們),他們都能欣然接受。

——能完成這項任務的人只有我。

——如果是我,這種小事一定辦得到。

一切都是出自這種過人的自負。

(我不能輸給這些人……)

飛崎強忍心中燒灼的烈火,以挑釁的眼神望向持續下達指示的結城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