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5頁)

“你聽到槍聲了,對吧?”

“是的,我當時就在這個房間裏,覺得像是槍聲,於是趕緊跑去了大廳。特倫特先生和卡德韋爾小姐在那兒,特倫特先生還笑嘻嘻地問斯內爾晚餐是不是有香檳喝。沒人當回事兒,都以為是汽車回火的聲音。”

“你有沒有聽到特倫特先生說‘謀殺也是有可能的’?”波洛問道。

“我相信他說過類似的話——但是開玩笑的,肯定。”

“後來呢?”

“我們就都到這兒來了。”

“你還記得大家下樓的順序嗎?”

“我記得謝弗尼克-戈爾小姐是最先到的,然後應該是福布斯先生。接著是伯裏少校和謝弗尼克-戈爾夫人一起,伯羅斯先生在他們之後。應該是這個順序,不過我也不是特別確定,因為大家幾乎是同時到的。”

“聽到第一次鑼聲,就都下來了?”

“是的。每一個人聽到鑼聲後都會馬上趕過來,傑維斯爵士對晚餐的時間要求非常嚴格。”

“他自己通常幾點下來?”

“一般第一次鑼聲敲響之前他就已經到了。”

“而這次他沒到,你有沒有覺得很意外?”

“非常意外。”

“啊,我想起來了!”波洛喊出了聲,引來另外兩個人不解的目光。他繼續說道:“我想起剛才要問什麽了。小姐,今晚斯內爾告訴大家書房的門鎖著之後,我們所有人就一起往書房走,那個時候你停下來撿起了一樣東西。”

“有嗎?”林加德小姐一臉詫異。

“有,就在我們拐上通往書房的那條直走廊之後。你撿起了一個亮晶晶的小東西。”

“真奇怪……我怎麽不記得。等等……是的,我想起來了。我剛才沒仔細想。我來看看,應該在這裏。”

林加德小姐打開了自己的黑色緞面小提包,把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兒都倒在了桌子上。

波洛和裏德爾上校頗感興趣地翻找了一番。在兩塊手帕、一盒粉餅、一小串鑰匙、一個眼鏡盒這堆雜物之間,波洛猛地抓起了一件東西。

“天啊,是子彈!”裏德爾上校叫道。

這東西形狀確實和子彈一樣,但其實是一支袖珍鉛筆。

“就是這個。”林加德小姐說,“我都忘了。”

“你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嗎,林加德小姐?”

“哦,知道,這是伯裏少校的。他用一枚子彈做的,他說這枚子彈曾打中過他——還是差點兒打中他來著?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他參加過南非戰爭[2]。”

“你最後一次看到他拿著這個東西是在什麽時候?”

“今天下午他們一起打橋牌的時候。我進去喝茶的時候看到他正用這支筆記分。”

“都有誰在打牌?”

“伯裏少校、謝弗尼克-戈爾夫人、特倫特先生和卡德韋爾小姐。”

“我看,”波洛輕聲說,“東西還是先放在我們這裏吧,我們會把它還給少校的。”

“哦,那就拜托了。我記性不好,說不定到時候就忘了。”

“或者,小姐,你能不能現在去把伯裏少校叫過來?如果可以的話可就太好了。”

“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去找他。”

林加德小姐迅速離開了。波洛站起身,漫無目的地在房間裏踱步。

“我們來重現一下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吧,感覺很有趣。兩點半,傑維斯爵士在和萊克上尉一起過賬目,那個時候他有些心事重重。三點,他和林加德小姐討論他正在撰寫的書,這時他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林加德小姐根據偶然聽到的一席話而把他的焦慮歸因於雨果·特倫特。用下午茶的時候,傑維斯爵士舉止正常。下午茶過後,戈弗雷·伯羅斯先生告訴我們他好像遇到了什麽好事。七點五十五分爵士下樓鉆進書房,在一張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對不起’三個字之後,開槍自殺了!”

裏德爾緩緩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前後不一致。”

“傑維斯爵士的情緒波動十分怪異!心事重重——非常難過——恢復正常——情緒高漲!看起來太奇怪了!還有他說的話,‘太晚了’,他說我到得‘太晚了’。沒錯,我確實到得太晚了——沒能趕在他死之前見上一面。”

“我明白了。你認為……”

“我沒辦法知道傑維斯爵士到底為什麽找我來了!肯定不行了!”

波洛繼續在房間裏踱來踱去,不時整理一下壁爐台上擺著的物件。一個靠墻擺放的牌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些籌碼。接著他又走到寫字台邊,看了半天廢紙簍——裏面除了一個紙袋就什麽都沒有了。波洛拿起紙袋聞了聞,小聲嘀咕了一句“橙子”,然後把紙袋壓平,讀出上面的字。“卡彭特父子,水果店,漢姆郡聖瑪麗。”就在他把紙袋折成整齊的方塊的時候,伯裏少校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