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4頁)

就在靠窗那個放著雜物的書架上。

他想:“為什麽我之前從來沒有注意到呢?”

他把它拿起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分量,檢查,平衡,試著揮了揮——

莫林像往常一樣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兩只狗陪著她。她的聲音歡快友好,她說:

“咦,你在玩敲糖斧?”

“敲糖斧?它叫這個名字嗎?”

“是的。敲糖斧,或叫敲糖錘,我不知道究竟哪個名字對。樣子很有趣,對嗎?上面還有一只小鳥,多麽幼稚啊。”

波洛把它拿在手裏小心地翻轉察看。它由黃銅制成,形狀像一把扁斧,有點重,邊緣很鋒利。各處鑲嵌著彩色的石頭,有藍的,有紅的。在它的頂端是一只呆板的小鳥,鑲著綠松石的眼睛。

“可愛的殺人武器,是不是?”莫林漫不經心地說。

她把它從他的手裏拿過,在空中比劃著劈了一劈。

“太容易了,”她說,“那首《國王的牧歌》是怎麽說的?‘對準,砍掉他的腦袋。’我覺得用這把斧頭可以把任何人的腦袋砍掉,是嗎?”

波洛看著她。她長滿雀斑的臉平靜又快活。

她說:

“我告訴過約翰尼,如果有一天我受夠了他,我會怎麽幹。我把它叫做妻子最好的朋友!”

她大笑著,把敲糖斧放下,轉身朝門口走去。

“我來這裏是要幹什麽呢?”她沉思道,“我想不起來了……真煩!我最好去看看平底鍋裏的布丁還需不需要加水。”

在她走到門口之前,波洛叫住了她。

“這個是你從印度帶回來的嗎?”

“哦,不是,”莫林說,“是在聖誕節的義賣集市上買的。”

“義賣集市?”波洛感到不解。

“就是二手物品交易集市,”莫林解釋道,“在牧師住宅舉辦的。你把自己家裏不想要的東西帶去,買回一些你覺得還不算太糟糕的。當然,幾乎沒有什麽你真正想要的。我買了這個敲糖斧和那個咖啡壺。我喜歡咖啡壺的壺嘴和敲糖斧上的小鳥。”

咖啡壺是個小小的銅壺,有一個大大彎彎的壺嘴,波洛覺得眼熟。

“我覺得它們來自巴格達,”莫林說,“至少我聽韋瑟比夫婦是這麽說的。或者,可能是來自波斯。”

“那麽這些東西以前是韋瑟比家的?”

“是啊。他們家不要的東西堆成堆了。我必須要走了。去看看布丁。”

她出去了。門重重地關上。波洛重新拿起敲糖斧,走到窗口。

刀刃上有極淡的汙漬。

波洛點了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敲糖斧帶出了房間,拿到自己的臥室。在那裏,他用紙和繩子把斧子細心包好,裝在一個盒子裏,才走下樓,離開了房子。

他認為沒人會注意到敲糖斧不見了。畢竟這不是一所整潔的房子。

3

在金鏈花莊園,合作進行得極為艱難。

“但是我真的覺得不應該讓他當個素食主義者,親愛的,”羅賓反對道,“太挑食了。這絕對會有損他的魅力。”

“我無能為力,”奧利弗太太固執地說,“他一直是個素食主義者。他還隨身攜帶一個壓碎胡蘿蔔和蘿蔔的小工具。”

“但是,阿裏阿德涅,寶貝兒,為什麽呢?”

“我怎麽知道?”奧利弗太太生氣地說。“我怎麽知道我為什麽會創造這個討厭的人?我一定是瘋了!為什麽是芬蘭人,我根本對芬蘭一無所知?為什麽吃素?為什麽他要有這些白癡的行為舉止?只是自然而然就這樣了。你嘗試了一下,人們似乎喜歡這樣設定,然後你繼續,等你醒悟過來之前,你的生活已經徹底被令人抓狂的斯文·赫森捆綁了。甚至還有人寫信說你一定非常喜歡他。喜歡他?要是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了這樣骨瘦如柴,又高又難看,還吃素的芬蘭人,我會親手殺了他,比我自己書中用的手段還要高明。

羅賓·厄普沃德崇拜地望著她。

“你知道嗎,阿裏阿德涅,這可能是個絕妙的主意。一位真正的斯文·赫森是你謀殺了他。你可以寫一本封筆之作,在你去世後出版。”

“絕不可能!”奧利弗太太說,“那錢怎麽辦?寫謀殺賺到的每分錢我都想馬上拿到手。”

“是的,是的。這一點我與你不謀而合。”

一臉憔悴的劇作家大步走來走去。

“這個英格麗越來越討人厭了,”他說,“酒窖那場戲真的是很了不起,但我不知道下一個場景怎麽辦,如何防止虎頭蛇尾。”

奧利弗太太沉默了。她覺得,場景是羅賓·厄普沃德需要頭痛的,不關她的事。

羅賓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那天早上,由於變化多端的情緒,奧利弗太太不喜歡自己好像被海風吹拂過的發型。所以她用刷子蘸水把灰白頭發緊緊地貼在自己頭皮上。她那高高的額頭,碩大的眼鏡,嚴厲的語氣,讓羅賓不禁想起小時候特別害怕的一位學校裏的老師。他發現越來越難稱呼她“親愛的”,甚至連“阿裏阿德涅”的名字都有點叫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