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頁)
波洛付了錢。
“麥金蒂太太有沒有提過擔心或害怕什麽人嗎?”他問。
“她沒有跟我提過。她不是一個膽小的女人。她有時在卡朋特先生家做家務到很晚——就是在山頂上的霍姆雷莊。他們經常請人來吃飯,過夜,麥金蒂太太有時傍晚上去那裏幫忙清洗打掃,就得摸黑下山,我可不敢這麽做。天那麽暗。還要獨自下山。”
“你認識她的侄女伯奇太太嗎?”
“只是說過話。她和她的丈夫有時會過來。”
“麥金蒂太太死後,他們繼承了一點錢。”
犀利的黑眼睛嚴肅地望著他。
“嗯,這是自然的,是不是,先生?錢又帶不走,留給自己的親人是天經地義吧。”
“哦,是的,是的,我完全同意。麥金蒂太太喜歡她的侄女嗎?”
“我認為很喜歡,先生。只是不那麽外露。”
“那麽她侄女的丈夫呢?”
斯威特曼太太的臉上現出回避的神色。
“據我所知也是的。”
“你最後一次見到麥金蒂太太是什麽時候?”
斯威特曼太太想了想,回過神來。
“讓我想想,是什麽時候,埃德娜?”埃德娜站在門口,吸了吸鼻涕,幫不上忙。“是她死的那天嗎?不,是前一天,還是再前一天?是的,是星期一。那就對了。她是星期三被殺的。是的,是星期一。她進來買了一瓶墨水。”
“她要買一瓶墨水?”
“大概要寫信吧。”斯威特曼太太輕快地說。
“這似乎是可能的。那她和平常一樣嗎?有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沒有,我沒這麽覺得。”
吸著鼻涕的埃德娜從門後出來,進到店裏,突然加入了談話。
“她那天不一樣,”她斷言,“好像為什麽事開心,嗯,不算很開心,是興奮。”
“也許你是對的,”斯威特曼太太說。“我當時沒注意。但現在你這麽一說,她的確有些快活。”
“你還記得她那天說了什麽嗎?”
“我通常是記不得這些事的。但因為她被殺,警察再三詢問,印象就清晰了。她沒有提起詹姆斯·本特利,這一點我敢肯定。談了一點卡朋特家的事,還有厄普沃德夫人,都是她工作的地方。”
“哦,是的,我正想問你,她到底在哪些人家裏幫傭。”
斯威特曼太太不假思索地回答:
“星期一和星期四她去長草地旅館的薩摩海斯家。你就住在那裏,對嗎?”
“是的。”波洛嘆了口氣,“我想這兒沒有別的地方可住的吧?”
“在布羅德欣尼是沒有。我想你在長草地住得不是很舒服吧?薩摩海斯太太是個好姑娘,但她完全不會理家。這些從國外回來的小姐太太都是這樣。麥金蒂太太常說,那裏亂得可怕,有收拾不完的東西。是的,星期一下午和星期四上午給薩摩海斯太太幫忙,星期二上午在倫德爾醫生家,下午在‘金鏈花莊園’的厄普沃德太太家。星期三是‘亨特莊’的韋瑟比太太家,星期五是謝爾柯克太太——她現在成了卡朋特太太了。厄普沃德太太是一位老夫人,和她的兒子住在一起。他們有一個女傭,但她還是個新手,麥金蒂太太每個星期去一次,大體上清理清理。韋瑟比夫婦請人似乎從來幹不長,韋瑟比太太行動不便。卡朋特夫婦有一幢漂亮的房子,常常大宴賓客。他們都是非常好的人。”
聽完對布羅德欣尼居民的評價,波洛又回到了街上。
他慢慢地走上小丘,向長草地旅館走去。他由衷地希望,那些鼓起的罐頭和沾了血的豆子已經被當作午餐吃掉了,沒有留在晚餐招待他。但可能還有其他可疑的罐頭。住在長草地旅館的確有風險。
這一天,整體而言,是令人失望的一天。
他到底打聽到了什麽?
詹姆斯·本特利有一個朋友。無論他還是麥金蒂太太都沒有任何仇人。麥金蒂太太在死前兩天似乎很興奮,買了一瓶墨水——
波洛突然停了下來……這不就是一個線索,一個小小的線索嗎?
他當時隨口問了一句,麥金蒂太太買一瓶墨水想要幹什麽,斯威特曼太太頗為慎重地回答,她認為她想寫信……
此事別有深意,他差點忽略了它的意義,因為對於他來說,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寫信是極其尋常的日常瑣事。
但對於麥金蒂太太不一樣。寫信對麥金蒂太太是極不尋常的,以至於她還不得不特地去買了一瓶墨水。
麥金蒂太太幾乎沒有寫過信。斯威特曼太太——這位郵政局長,是充分了解這一事實的。但是麥金蒂太太在她死前兩天寫了一封信。她寫給誰,為什麽?
這也許無關緊要。她可能寫給她的侄女或者遠方的朋友。為了一瓶墨水這樣簡單的東西而大費周章實在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