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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之後,他對米特酒店說話直率的女經理科爾小姐重復了同樣的話。米特酒店的裝潢沒有那麽浮誇,價格比較低廉,坐落在車站邊上。
“那天晚上有一位先生出門了,我記得是大約十二點半時回來的。這是他的習慣,在晚上的那段時間出去走走。之前也出去過一兩次。讓我想想,他叫什麽來著?等一下,我記不起來了。”
她抽出一本大賬本,開始翻閱記錄。
“十九號、二十號、二十一號、二十二號。啊,在這裏。內勒,漢弗萊·內勒少尉。”
“他之前在這兒住過嗎?您對他熟悉嗎?”
“住過一次。”科爾小姐說,“大約兩個星期之前住過。我記得那次他也在晚上出去逛了一圈。”
“他是來打高爾夫球的嗎?”
“我猜是的。”科爾小姐說,“大部分紳士都是為了這個來的。”
“確實如此。”波洛說,“好的,女士。我對您無限感激,並且祝您度過愉快的一天。”
他回到了邦德堡,表情若有所思,幾次從口袋裏拿出了什麽東西看著。
“這個計劃必須實行。”波洛自言自語道,“而且必須快,只要一有機會就實行。”
回到宅子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問帕森斯瑪格雷夫小姐在哪兒。然後被告知她在小書房裏處理阿斯特韋爾爵士夫人的信件,這個回答似乎讓波洛很滿意。
他毫無困難地找到了小書房。莉莉·瑪格雷夫坐在窗邊的書桌前寫著東西。房間裏除了她沒有其他人。波洛小心地關上門,向女孩走去。
“小姐,我能否占用您一點時間?”
“當然。”
莉莉·瑪格雷夫把文件放到一邊,轉過身來面對著波洛。
“我能為您做些什麽?”
“在悲劇發生的那天晚上,小姐,據我所知,當阿斯特韋爾爵士夫人去找她丈夫的時候,您直接回房間休息了。是這樣的嗎?”
莉莉·瑪格雷夫點了點頭。
“您再沒有下過樓,無論出於什麽原因?”
女孩搖了搖頭。
“我記得您說過,小姐,您那天晚上沒有去過閣樓?”
“我不記得跟您這麽說過,不過這確實是事實。我那天晚上沒去過閣樓。”
波洛揚了揚眉毛。
“奇怪。”他嘟囔道。
“您什麽意思?”
“非常奇怪。”波洛又咕噥了一句,“那麽,您怎麽解釋這個?”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片沾著汙漬的綠色雪紡,拿起來給女孩看。
她的臉色沒變,但他感覺到她猛吸了一口氣。
“我不明白,波洛先生。”
“據我所知,您那天晚上穿了一件綠色的雪紡裙子,小姐。這個——”他輕敲了一下手中的布片,“是從衣服上扯下來的。”
“您在閣樓發現的?”女孩厲聲問道,“在哪裏?”
赫爾克裏·波洛擡頭看著天花板。
“我們暫且就說是在閣樓裏發現的,如何?”
女孩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了恐懼的神色。她開口了,但猶豫著沒有出聲,像在檢查腦海裏的字句。波洛看著她白嫩的手緊緊攥著書桌的邊緣。
“我在回憶那晚我是否走進過閣樓……”她說,“我的意思是晚餐前。我不這麽認為。我幾乎可以肯定我沒有。如果這片碎片一直都在閣樓裏,警察沒有立即發現它似乎非常不可思議。”
“警察,”小個子男人說,“不像赫爾克裏·波洛那樣想事情。”
“我可能在晚餐前跑進過書房一兩分鐘。”莉莉·瑪格雷夫說道,“也可能是在前一晚。我那天穿著同一條裙子。是的,應該是前一晚。”
“我不這麽認為。”波洛平靜地說。
“為什麽?”
他只是慢慢地搖了搖頭。
“您這是什麽意思?”女孩低聲問道。
她身體前傾,盯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小姐,您沒有注意到碎片上的汙漬嗎?毫無疑問,這是人類的血跡。”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小姐,您在罪案發生之後去過閣樓,而不是在那之前。我想您應該告訴我所有的真相,以免更糟糕的事情發生在您身上。”
他站了起來,挺直了身子,用食指指著女孩。
“您是怎麽發現的?”莉莉喘著氣問道。
“這不重要,小姐。我只想告訴您赫爾克裏·波洛知道。我知道關於漢弗萊·內勒少尉的所有事情,以及您在晚上出去見他。”
莉莉突然把頭埋進手臂,哭了起來。波洛立刻改變了他指責的態度。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娘。”他拍著女孩的肩,“別難過了。對偵探赫爾克裏·波洛來說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一旦明白了這一點,你所有的麻煩都能解決。你會告訴我整件事的,對嗎?你會告訴老波洛爸爸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