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6頁)

“她不會和那種人接觸的。”塔克太太的話裏透著正直。

“哦,”波洛說,“但正如你丈夫所說,這些殺人狂又沒把‘殺人狂’三個字寫在臉上。他們看起來就像……呃……與你我沒什麽兩樣。有人可能在遊園會上,甚至在那之前,就和瑪琳聊過天,彬彬有禮地和她交朋友。也許還會送她禮物。”

“哦,先生,不會的,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陌生人送的禮物瑪琳是不會收的。我對她的教育很全面。”

“但她可能當時沒看出有什麽壞處,”波洛堅持說,“說不定給她東西的是某位善良的女士。”

“你是說,像租住在磨坊茅廬裏的萊格夫人這樣的年輕人?

“是的,”波洛說,“就像那樣的人。”

“給過瑪琳一支口紅,這事還真有,”塔克太太說,“我當時氣壞了。我說,瑪琳,不許你把這玩意兒往嘴上抹,看你爸怎麽說你。她得意揚揚地說,是住在磨坊茅廬裏的那位女士給的。她說這支口紅很適合她。我跟她說,不要信那些倫敦女士的話。在臉上擦脂抹粉,把睫毛弄黑,她們怎麽做都可以。但是,你是一個正派的女孩子,得用水和肥皂洗臉,等你長大了再說別的。”

“但我想,她未必會聽你的話。”波洛笑著說。

“我一向說話算數。”塔克太太說。

胖乎乎的瑪麗琳突然咯咯地大笑起來。波洛敏銳地瞥了她一眼。

“萊格夫人是不是還送瑪琳別的東西了?”

“她還送了一條圍巾什麽的——瑪琳再也用不上了。樣子好看,但質地不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塔克夫人點了點頭說,“我小時候也在納斯莊園幹過活,那個年代的女士們都穿戴這種東西,顏色並不鮮艷,都是尼龍和人造絲做的,當然也有真正的好絲綢。哎呀,有一些塔夫綢裙子非常耐穿。”

“女孩子們都喜歡鮮艷一些的,”塔克先生寬容地說,“穿幾件顏色鮮艷的衣服,我倒不介意,但抹口紅我可看不慣。”

“我可能對她有點兒苛刻,”塔克太太說著,眼睛馬上模糊起來,“而且她死得那麽慘。真希望當時對她沒那麽刻薄。唉,最近好像不是麻煩事,就是一個個的葬禮。俗話說,禍不單行,還真是這麽回事。”

“還有其他親人去世?”波洛禮貌地問道。

“我妻子她父親,”塔克先生說道,“他深夜從‘三只犬’酒館回來,乘渡船到碼頭上岸的時候,一腳踩空了,掉進了河裏。按理說這麽一大把年紀,應該好好在家裏待著。但這些老家夥,你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他呀,總是在碼頭閑逛。”

“不過,我父親一直都是個駕船老手,”塔克太太說,“過去就給弗裏亞特先生照看過船,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倒不是說,”她的話音明朗起來,“他的去世我們有多麽悲傷,畢竟他都九十多歲了,還經常惹人生氣,總是喋喋不休說些胡話,也算到年紀了。我們當然要把他好好地安葬——兩次葬禮花了不少錢啊。”

波洛倒沒考慮她說的這些經濟花銷——一些過去的畫面開始在他的腦海裏翻騰。

“一個老人,在碼頭上?我記得和他聊過天。他是不是叫——”

“先生,他叫默德爾。這是我結婚前的姓氏。”

“你父親,我好像記得,原來是納斯莊園的園丁主管。”

“不對,那是我大哥。我們家裏共有十一個孩子,我是最小的一個。”她驕傲地說,“默德爾家的人在納斯莊園幹了很多年的活兒,但現在都各奔東西了。父親是最後一個留在納斯莊園的人了。”

波洛輕聲說道:

“納斯莊園會一直都是弗裏亞特家的地盤。”

“先生,你說什麽?”

“我在重復你老父親在碼頭上對我說過的話。”

“啊,父親總是胡說八道。我經常會讓他閉嘴。”

“這麽說,瑪琳是默德爾的外孫女,”波洛說,“明白了,我開始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感到極其興奮,“你是說,你父親是在河裏淹死的?”

“是的,先生。他的確喝多了。不過,他的酒錢是從哪裏來的,我還真不知道。當然,他會在碼頭上幫人們擺渡或是停車,不時賺些小費。他背著我把錢藏起來倒很有一套。當然,他過去經常酗酒,讓我一直很擔心。結果,那次到了碼頭下船的時候,失足掉了下去,就給淹死了。第二天,他的屍體被沖到了赫爾茅斯。不過,這可真是樁怪事,原來從沒出過這樣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他都九十二了,而且還是半聾不瞎的,出了事倒也說得通。”

“可是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兒。”

“呃,意外嘛,難免的——”

“意外,”波洛若有所思地說,“我想事情沒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