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她那個時候處於什麽狀態?”

證人想了一下。

“嗯,其實,跟平常一樣……不對,應該說她有點兒過度興奮。”

“情緒不壓抑嗎?”

“唔,沒有,甚至可以說很振奮。不過如果你覺得她是自殺的,她當時的情緒確實可以說是自殺的前兆。她或許感到崇高而愉悅。”

“你覺得她是那種會自殺的人嗎?”

證人片刻無言。克雷文護士似乎拿不定主意。

“呃,”她最後終於開口說道,“我覺得她既是也不是。我——嗯,總體上來說我覺得她是那樣的人。她心態極不平衡。”

下一個是威廉·博伊德·卡靈頓爵士。他似乎真心難過,不過證詞還是十分清楚的。

事發當晚,他跟死者玩兒了會兒哨兵遊戲。他當時沒有注意到任何抑郁的跡象,但在之前幾天的一次談話中,富蘭克林太太提到要自行了斷的事情。她是個非常無私的女人,並且為自己阻礙了丈夫的職業發展而深深不安。她全身心忠於自己的丈夫,並對他寄予很高的期望。她有時會為自己的病情感到難過。

朱迪斯也被傳作證,不過她沒說什麽。

她不知道毒扁豆堿被拿出實驗室的事情。悲劇發生當晚,富蘭克林太太似乎與平日一樣,只是稍微有點兒過於興奮。她從沒聽富蘭克林太太說起過要自殺。

最後一個證人是赫爾克裏·波洛。他的證詞言之鑿鑿,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描述了富蘭克林太太去世前一天他與富蘭克林太太的對話。她非常難過,多次表示希望終結這一切。她非常擔心自己的健康,並且坦白地告訴波洛,她認為自己的生命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她說,有時她覺得要是能一覺睡去就不再醒來該有多好。

他接下來的回答引起了更大的騷動。

“六月十日早上你就坐在實驗室門外對吧?”

“是的。”

“你是否看見富蘭克林太太從實驗室裏出來?”

“看見了。”

“她手裏有沒有拿什麽東西?”

“她右手裏攥著一只小瓶子。”

“你確定嗎?”

“確定。”

“她見到你有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

“她看上去很吃驚,不過僅此而已。”

驗屍官接著做了結案陳詞。他說,目前要決定的就是死者死亡的來龍去脈。醫學證據已經毫無疑問地確認了死者的死因。死者確系毒扁豆堿中毒而死。現在遺留的問題就是,死者是意外中毒還是故意服毒,抑或是被人下毒。從各位證人的證言來看,死者患有嚴重的抑郁症,並且身體狀況欠佳,雖然沒有器質性疾病,但精神狀況很差。本案的重要證人赫爾克裏·波洛先生肯定地表示他曾看到富蘭克林太太手裏攥著一個小瓶子從實驗室裏出來,並且見到他之後表現得很吃驚。陪審團或可得出結論,即富蘭克林太太為求一死,自己從實驗室拿出了毒藥。她似乎堅持認為自己剝奪了丈夫的幸福,阻礙了他的事業發展。對於富蘭克林醫生,我們要公平地說他是個善良、有愛心的丈夫,從未對她的脆弱表達過任何惱怒情緒,也沒有抱怨過她阻礙了他職業的發展。這似乎完全是富蘭克林太太主觀的想法。處於某種情緒邊緣狀態的女性確實容易產生這樣固執的念頭。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毒藥是在何時用何種容器帶出實驗室的。原本盛放毒藥的瓶子並未找到,這一點或許不合常理,不過正如克雷文護士所說,富蘭克林太太或許本來就是從藥箱裏拿了一個空瓶子,用完清洗之後又放回去了。下面就要由陪審團來作出裁決了。

沒過多久,判決就下來了。

陪審團認定,富蘭克林太太在精神異常的狀態下終止了自己的生命。

2

半小時之後,我來到了波洛的房間。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科蒂斯把他放在床上,給他喝了一點兒酒精飲料,好幫他提神。

雖然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我還是耐著性子,一直等到波洛的侍者幹完活兒離開了房間。

我終於憋不住了。“你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嗎,波洛?你說你看見富蘭克林夫人拿著一只瓶子從實驗室裏走出來?”

波洛青紫色的嘴唇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微笑。他輕聲說:“你沒看見嗎,我的朋友?”

“沒有啊。”

“你沒準兒見到過呢,對吧?”

“不對,我應該沒見過。當然,我也不能確定她沒有拿著瓶子出來。”我滿腹狐疑地看著他,“問題是,你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覺得我會撒謊嗎,我的朋友?”

“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黑斯廷斯,你這句話讓我感到震驚。你那單純的信仰到哪兒去了?”

“唔,”我猶豫了,“我也覺得你不會作偽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