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4頁)

我跟他說得很明白:“別擔心,老夥計。我做什麽都於事無補——我現在明白了。我不可能永遠控制著孩子們過什麽樣的生活。我沒事了。”

他聽了我的話,如釋重負。

過了一會兒,我告訴他我要早點上床休息。我說我有點頭疼。

他根本想不到我接下來要做什麽。

5

我在走廊裏停留了片刻。四下寂靜無聲,附近也沒有一個人,大家都準備好上床睡覺了。諾頓的房間也在這一側,不過他還在樓下沒上來。伊麗莎白·科爾還在打橋牌。我知道科蒂斯這會兒應該還在樓下吃晚餐。這裏只有我自己。

我暗自得意沒有白跟波洛合作這麽多年。我知道應該怎樣小心行事。

阿勒頓明天是不能去倫敦跟朱迪斯見面了。

阿勒頓明天哪兒也去不了。

整件事其實非常簡單。

我回到房間取了阿司匹林,然後進入阿勒頓的房間,直奔洗手間。上次的安眠藥片就放在櫃櫥裏。我估計八片就可以達到我的目的。建議用量是一片到兩片。所以,八片應該足夠了。阿勒頓曾說過毒性劑量很低。我研究了藥瓶上的標簽,上面寫著:“超過處方劑量服用會有危險。”

我暗自一笑。

我在手上纏了一塊絲綢手絹,小心翼翼地打開藥瓶。瓶子上不能留下一個指紋。

我把藥片倒出來。沒錯,安眠藥片跟阿司匹林差不多大小。我在瓶裏放了八片阿司匹林,然後用安眠藥片把瓶子重新灌滿,剩下八片安眠藥。藥片現在看上去和以前一樣,阿勒頓根本看不出任何區別的。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裏放著一瓶威士忌——斯泰爾斯大多數房間裏都有一瓶威士忌。我找出兩個杯子和一根虹吸管。在我的記憶中,阿勒頓對別人給的酒從來都是來者不拒。他一回來我就會請他喝一杯。

我倒了一點酒,稍做了一下試驗。藥片在酒裏溶解得很快。我認真地品嘗著溶劑。稍有一絲苦澀,但很難察覺。我有自己的計劃。我要在阿勒頓上樓的時候裝作正在給自己倒酒。我會把手裏的這杯酒遞給他,然後自己再倒一杯。一切都十分簡單,而且自然之極。

他應該不知道我在想什麽——除非朱迪斯已經跟他說過了。我想了片刻,最後還是斷定我的計劃萬無一失。這種事朱迪斯從來不和任何人說的。

他或許認為我對他們的計劃根本毫無疑心。

除了等待,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到阿勒頓回來上床或許還有很長時間,也許是一兩個小時。他一向回來得很晚。

我坐在那裏靜靜地等待著。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讓我一驚。原來是科蒂斯。波洛讓我過去一趟。

我聽了這話嚇了一跳。波洛!我這一整晚都沒有想到他。他一定是擔心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這讓我也覺得有些不安。一方面我為自己今晚沒有去探望他感到羞愧,另一方面我不想讓他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發生。

我跟著科蒂斯穿過走廊。

“哎呀!”波洛叫道,“你是不是拋棄我了?”

我勉強擠出一個哈欠,然後抱歉地笑了笑。“真抱歉啊,老夥計,”我說,“不過實話實說,我頭疼得厲害,幾乎睜不開眼睛。大概是要打雷的關系吧。這種天氣搞得我頭昏腦脹——甚至完全忘記了要來跟你說晚安。”

正如我希望的那樣,波洛馬上開始關心起我來。他開始給我出主意,抱怨說這是我在大風天裏坐在室外著涼的關系。(當時可是最炎熱的夏日啊!)我謊稱自己已經服用了阿斯匹林,拒絕了波洛的藥方,可是我沒法拒絕一杯甜膩的巧克力!

“巧克力對神經有好處,不信你試試。”波洛解釋說。

為了避免進一步的爭論,我索性喝了下去。然後我趕緊向他道了晚安,耳邊回蕩著他關切和貼心的感嘆。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隨手關上了房門。然後我又小心翼翼地把房門打開一個小縫。這樣要是阿勒頓來了我馬上就能聽見。不過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行。

我坐在那裏等著。我想起了已經故去的妻子。我輕聲地說了一句:“你會理解我的,親愛的,我要拯救她。”

她把朱迪斯留給我照看,我不能讓她失望。

在這一片靜謐中,我突然感覺辛迪絲似乎離我僅有咫尺之遙。

我甚至感覺她就在房間裏。

但我仍然陰郁地坐在那裏,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