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5頁)

富蘭克林剛放下電話我就走上去。

“她情況怎麽樣?”

“哦,基本沒什麽大事。所幸子彈沒有打中要害。怎麽回事啊?”

我給他講了講前後的經過。他說:“明白了。那位仁兄現在在哪兒?他肯定覺得糟糕極了。可能他比他妻子更需要照顧。我覺得他心臟可不太好。”

我們在吸煙室裏找到了勒特雷爾上校。他嘴唇青紫,看上去完全懵了。他斷斷續續地說:“黛西呢?她——她怎麽樣?”

富蘭克林快速地說:“她很快就會沒事的,先生。您不用擔心。”

“我還——以為——是兔子——在啃樹幹——沒想到竟然犯下這樣的錯誤。只看到有反光。”

“沒什麽大不了的,”富蘭克林幹巴巴地說,“我之前見過一兩個這樣的案例。先生,你最好喝點兒酒。你現在臉色很糟糕。”

“我沒事。我能不能——能不能進去看看她?”

“現在還不行。克雷文護士在照顧她。不過你別擔心。她會好起來的。奧利弗大夫一會兒就過來,他肯定也會這樣對你說的。”

我離開他們兩個,走到黃昏籠罩的院子裏。朱迪斯和阿勒頓順著小路朝我走過來。他的頭歪向她,兩個人都在笑。

慘劇剛剛發生,眼前的這一幕讓我十分憤怒。我厲聲叫著朱迪斯,她驚訝地擡頭看了我一眼。我簡短地告訴他們剛才發生的事情。

“這真是一件蹊蹺事。”我的女兒評論道。

在我看來,她根本沒有表現出應有的不安。

阿勒頓的反應更是讓人氣憤。他似乎把這件事當一個笑話看。

“那老潑婦真他媽罪有應得。”他說,“你覺不覺得那老夥計是故意那樣做的?”

“當然不是,”我嚴肅地說,“這是一場意外。”

“是,不過我很了解這種意外。有時候還是能幫上大忙的。我把話放在這兒,要是那老夥計真是故意朝她開槍的,我向他脫帽敬禮。”

“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我惱怒地說。

“別那麽肯定。我認識兩個開槍打死自己老婆的人。一個是擦槍走火,另一個說自己在跟老婆開玩笑,用空槍指著她。他也不知道槍膛裏有子彈。兩人現在都沒事。真是不錯的解脫,反正我是這麽看的。”

“勒特雷爾上校,”我冷冰冰地說,“不是那樣的人。”

“可我們必須得承認,如果他老婆死了,對他而言是個不錯的解脫,對吧?”阿勒頓一語中的,“他們是不是剛吵過架?”

我生氣地轉過臉去,同時卻努力掩飾著心中的憂慮。阿勒頓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我第一次開始感到懷疑。

隨後我遇到了博伊德·卡靈頓,但我的擔憂卻並沒有因此而有所緩解。他告訴我他當時在往湖邊散步。當我把事情經過告訴他時,他立刻說:“你覺得這會不會是他故意要朝她開槍啊,黑斯廷斯?”

“我親愛的朋友!”

“抱歉,抱歉。我不應該那樣說的。只是我現在不由得會懷疑……她——她之前刺激過他啊,你知道的。”

我們都想起了無意中聽到的那一幕,於是都沉默了。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樓上,敲開了波洛的門。

他已經從科蒂斯那裏聽說了發生的事情,不過他還是急著要聽我講述細節。自從我來到斯泰爾斯之後,就逐漸養成了每天給波洛詳細講述我所見所聞的習慣。通過這種方式,我覺得可以讓我的朋友不至於與外界隔離。這讓他感覺自己是親身參與了每一件事的。我一向記憶力好,原樣重復我和別人的對話不是什麽難事。

波洛認真地聽著。我希望他可以幹脆地否定那個如今已占據我頭腦的可怕想法,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告訴我他的看法,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是克雷文護士。她首先道歉說打擾到我們。

“抱歉,我以為富蘭克林醫生在這兒。老夫人現在醒過來了,她擔心自己的丈夫。她想見他。您知道他在哪兒嗎,黑斯廷斯上尉?我不想離開我的病人。”

我自告奮勇去找勒特雷爾。波洛點頭同意,克雷文護士熱情地向我道謝。

我在一間很少有人用的晨間起居室裏找到了勒特雷爾上校。他站在窗前朝外看。

聽到我進門他猛地轉過身。他的眼神充滿疑問。我感覺他看起來很害怕。

“您的夫人醒過來了,勒特雷爾上校,她讓您過去。”

“哦。”他的雙頰一下子變得通紅,我這才意識到他剛才面色有多麽蒼白。他如同一個垂暮之人一樣慢慢地說:“她……她……讓我過去?我——馬上——就到。”

他站立不穩,朝門口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我趕緊過來扶他。他重重地靠在我身上,我扶著他一起上樓。他喘氣都顯得吃力。正如富蘭克林醫生所說,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