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5頁)

問題在於我對這些人其實並不了解。比如諾頓和科爾小姐。通常殺人的動機是什麽?金錢?我想博伊德·卡靈頓是這一群人裏唯一的富人。如果他死了,誰會繼承這筆錢呢?是現在住在莊園裏的某個人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這或許是一個值得進一步探究的問題。比如他或許會把遺產捐贈給科學研究事業,這樣一來富蘭克林就成了受托人。如此看來,富蘭克林醫生此前那番“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應該被消滅”的不理智言論或許會成為對這位紅頭發大夫不利的證據之一。或許諾頓或者科爾小姐是博伊德·卡靈頓的遠房親戚,一旦卡靈頓出事就可以自動繼承遺產。雖然有點牽強,但並非毫無可能。難道作為多年老友的勒特雷爾上校是博伊德·卡靈頓遺囑的受益人?從金錢的角度看這個案子,似乎只有上述幾個可能。我轉而考慮那些更為浪漫的可能性。首先說富蘭克林夫婦。富蘭克林太太是個虛弱的病人。有沒有可能她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而一旦她去世,她的丈夫會不會因此受到指責?他本人就是醫生,他毫無疑問有下毒的條件和所需的資源。那麽動機呢?這時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令人不快的念頭,那就是朱迪斯或許會受到牽連。我固然十分清楚他們之間僅僅是單純的工作關系——但公眾會相信嗎?憤世嫉俗的警察會相信嗎?朱迪斯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姑娘。魅力四射的秘書或者助理經常會成為很多罪案的犯罪動機。這種可能性讓我憂心忡忡。

接下來我開始考慮阿勒頓。有人想殺掉阿勒頓嗎?如果必須發生一場兇案的話,我寧願死者是阿勒頓!想要幹掉他的動機應該是顯而易見的。科爾小姐雖然不再年輕,但仍然十分漂亮。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或許她曾經與阿勒頓關系親密,並受到嫉妒心驅使而對後者下手。另外,如果阿勒頓是X——

我不耐煩地搖搖頭。想了這麽多卻完全沒有任何進展。山下礫石路上的腳步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富蘭克林。只見他雙手插在口袋裏,頭向前伸,朝宅子的方向快步走著。他看上去沮喪至極。突然看到他這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我十分驚訝。

我光顧著看他,沒有聽到身邊傳來的腳步聲。當科爾小姐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才猛地轉過身。

“我沒聽到你過來。”我一邊慌忙站起身一邊解釋道。

她正盯著避暑涼亭看。

“好一座維多利亞時代的遺跡!”

“可不是嘛。不過估計裏面結了不少蜘蛛網。請坐。我來給你撣撣塵土。”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更深入了解同住房客的好機會。我趁著撣掃蜘蛛網的機會,偷偷觀察著科爾小姐。

她大約三四十歲的年紀,雖然稍顯憔悴,但線條分明,而且長著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她身上散發著一種拘謹的氣質——或者說更多的是一種懷疑。我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曾經歷過苦難的女人,並因而對生活失去了信任。我感覺自己對伊麗莎白·科爾的身世越來越感興趣了。

“好了,”我用手絹又輕輕地撣了一下,“這樣就差不多了。”

“謝謝。”她微笑著坐下。我坐在她身邊。椅子咯吱咯吱響了幾聲,不過好在沒有發生什麽事故。

科爾小姐開口說:“告訴我,我剛才過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麽?你看起來陷入了沉思。”

我慢慢地說:“我在觀察富蘭克林醫生。”

“觀察什麽?”

我想了想,覺得告訴她我的真實想法也沒什麽問題。

“他似乎很不幸福,這讓我很驚訝。”

我身旁的女人靜靜地說:“他當然不幸福了。你肯定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

我感覺自己表現出了詫異。我有點結巴地說:“沒有——沒有——我沒有。我一直以為他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

“他的確是。”

“你認為那是一種不幸嗎?我倒以為那是我可以想象到的最幸福的狀態。”

“哦,是啊,這點我沒意見——可是如果一件事你覺得你應該做,卻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做,那就不能算是幸福了吧。就是說你沒法達到令自己滿意的最高水平。”

我十分疑惑地看著她。她繼續解釋道:“去年秋天,富蘭克林醫生得到一個去非洲繼續進行研究的機會。正如你所知,他對這個機會非常感興趣,而且他在熱帶地區醫學的領域已經達到了頂尖水平。”

“然而他沒去?”

“沒有。他妻子反對。她自己的身體沒法承受熱帶的氣候,但又不想一個人留在英國,特別是因為那樣意味著她必須省吃儉用。非洲那個項目的薪水並不高。”

“哦。”我慢慢地接著說:“我猜他是覺得自己妻子的身體狀況這麽不好,不能扔下她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