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沉溺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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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克利瑟林爵士,蘇格蘭場前警監,住在他的朋友班特裏夫婦家裏,他們家就在聖瑪麗·米德這個小村子附近。

星期六上午,在客人的最佳用餐時間十點一刻,他下樓來用早餐,卻在餐廳門口差點兒與女主人班特裏太太撞了個滿懷。她從屋裏匆匆走了出來,明顯有些激動與不安。

班特裏上校坐在桌旁,他的臉比平時更紅一些。

“早上好,克利瑟林。”他說道,“今天天氣真不錯。請自便吧。”

亨利爵士從命了。他剛坐下來,一盤腰子和鹹肉就擺在了他的面前。男主人繼續說道:

“多莉今天早上有些不安。”

“是的……呃……我想也是。”亨利爵士溫和地說道。

他有點納悶。女主人性格沉穩,很少會受情緒影響。就亨利爵士對她的了解,她只特別熱衷於一件事,園藝。

“是的,”班特裏上校說道,“今天早上,有一個消息讓她感到不安。村裏的一個姑娘,埃莫特的女兒,埃莫特是‘藍野豬’的老板。”

“哦,是的,當然了。”

“呃……嗯,”班特裏上校沉思著說道,“一個漂亮的姑娘。遇上了麻煩[1]。不是什麽新鮮事。我剛才跟多莉爭論了半天。我也是夠蠢的。女人永遠都不會理性一點。多莉極力為那姑娘辯白,你知道女人們都那樣,男人都是畜生,等等那一套。但事情沒那麽簡單,至少如今不是了。姑娘們知道她們想要什麽。勾引姑娘的小夥子也不一定就是個惡棍,通常百分之五十都不是。我倒是比較喜歡桑福德。我原來說過,他就是個唐璜式的年輕傻瓜。”

“是這個叫桑福德的人讓那女孩惹上麻煩的嗎?”

“好像是那樣。當然了,我並不了解情況。”上校謹慎地說道,“只是些流言蜚語。你知道這地方是什麽樣子!我說了,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可不像多莉,武斷地下一堆結論,胡亂指責一通。該死的,不管是誰,說話都要小心。知道嗎……還會有死因調查什麽的那一套。”

“死因調查?”

班特裏上校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沒告訴你嗎?那個姑娘投河自盡了。這就是為什麽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那可太糟了。”亨利爵士說道。

“當然了。我都不願意去想這件事。可憐的小家夥。據說她父親是個相當嚴厲的人。我想她肯定是無法面對現實了。”

他停了下來。

“多莉就是因此才特別難過不安的。”

“她是在哪兒自盡的?”

“就在村裏那條河裏。磨坊下面那一段水流特別急。那兒有一條河邊小道和一座橋。他們認為她是從那兒跳下去的。唉,還是別再想了的好。”

隨著一陣誇張的沙沙聲,班特裏上校打開了報紙,埋頭於最新的抨擊政府的文章中,以此來把自己的思緒從這件不愉快的事中解脫出來。

亨利爵士對這類鄉間悲劇不是很感興趣。早飯過後,他舒服地躺在草坪上的一把椅子上,把帽子拉下來蓋住眼睛,安寧地享受起了生活。

大約十一點半,一個整潔的客廳女傭輕手輕腳地走過了草地。

“打擾了,先生,馬普爾小姐來訪,她想見您。”

“馬普爾小姐嗎?”

亨利爵士坐了起來,戴好了帽子。這個名字讓他吃了一驚。他對馬普爾小姐印象深刻。她那優雅恬靜的老小姐風範,還有她那驚人的洞察力。他想起了那一打未解決的以及虛構的案件,這位典型的“鄉下老小姐”每次都毫無偏差地直奔謎底。亨利爵士非常敬重馬普爾小姐。他不知道是什麽風把她給吹來了。

馬普爾小姐正坐在客廳裏,像往常一樣腰板挺得筆直,一只色彩艷麗的、看起來像是國外制造的購物籃放在她邊上。她兩頰微紅,看上去有些慌張。

“亨利爵士……我真高興。很慶幸能找到您。我碰巧聽說您住在這兒……我真的希望您能原諒我……”

“很高興見到您。”亨利爵士邊說邊握了下她的手,“恐怕班特裏太太不在家。”

“是的,”馬普爾小姐說道,“我路過的時候看見她正跟賣肉的福提特說話呢。亨利·福提特昨天被車碾了。那是他的狗。一條那種皮毛光滑的獵狐犬,相當矮胖好鬥,屠夫們都愛養那種狗。”

“是啊。”亨利爵士順從地應和道。

“很高興我來的時候她不在,”馬普爾小姐繼續說道,“因為我是來找您的。為了這件不幸的事。”

“亨利·福提特的事嗎?”亨利爵士有些困惑地問道。

馬普爾小姐責備地看了他一眼。

“不,不。當然是羅斯·埃莫特的事。您已經聽說了吧?”

亨利爵士點了點頭。

“班特裏剛剛告訴我的。很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