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陪伴

“那麽,勞埃德大夫,”赫利爾小姐說道,“難道您就沒有什麽恐怖的故事講給我們聽聽嗎?”

她向他投以迷人的微笑,那每晚都能迷倒無數觀眾的微笑。珍妮·赫利爾有時被稱作英格蘭最美麗的女人,而充滿妒意的業內同行則常說:“當然了,珍妮並不是個真正的藝術家。她根本不會演戲,你們知道我的意思,她就靠那雙迷人的眼睛!”

此刻,那雙眼睛正帶著一種懇求的神情望著那位頭發灰白的、年長的單身大夫,後者近五年來一直致力於照料聖瑪麗·米德村的病患。

伴著一個無意義的手勢,大夫脫下了馬夾(近來馬夾變得越來越緊,讓他不太舒服),同時趕緊絞盡腦汁拼命思索,以不辜負那位可愛的人兒對他的期許。

“今晚,我想讓自己沉浸在犯罪故事裏。”珍妮夢囈般地說道。

“妙極了,”班特裏上校,這家的男主人說道,“太妙了,真是妙不可言。”隨即他發出一種豪邁的軍人式的大笑。“是吧,多莉?”

他的妻子迅速回過神來展現出了她的社交應變能力(她剛剛一直在盤算她的春季花壇),熱情地表示了贊同。

“當然妙極了,”她語氣熱烈同時也很含糊,“我也一直有這個想法。”

“是嗎,親愛的?”老馬普爾小姐說道,眼睛眨了眨。

“我們很少有什麽恐怖事件……也很少有什麽犯罪事件……在聖瑪麗·米德村這麽一個小地方,您想必是能理解的,赫利爾小姐。”勞埃德大夫說道。

“您這話讓我感到很奇怪,”亨利·克利瑟林爵士說道,這位蘇格蘭場的前警監轉向了馬普爾小姐。“一直以來,我從我們這位朋友這兒了解到的是聖瑪麗·米德村是一個滋生犯罪和非法事件的溫床。”

“噢,亨利爵士!”馬普爾小姐反駁道,一片紅暈飛上了她的兩頰。“我肯定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我只說過無論鄉間或是別的地方,人的本性都是一樣的,生活在鄉村讓人能有更多的機會和閑暇去近距離地觀察人性。”

“可是您並不是一直住在這兒的,”珍妮·赫利爾仍然盯著大夫說道,“您去過世界各地許多奇怪的地方……這些地方總會有些不同尋常的事發生吧!”

“沒錯,是這樣的,”勞埃德大夫說道,仍然在拼命地思索,“是的,當然了……是的……啊!有了!”

他松了一口氣坐回到椅子裏。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幾乎都忘了。但是這件事很奇怪……可以說非常奇怪。而最後讓我得到答案的那種巧合也很神奇。”

赫利爾小姐把椅子挪得離他更近了些,補了些口紅,滿懷期待地等著。其他人也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各位是否聽說過加那利群島[1]?”大夫開始了他的故事。

“那些島一定很美,”珍妮·赫利爾說道,“在南部海濱,對吧?還是在地中海?”

“我在去南非的途中順路去過那兒,”上校說道,“日落時,特內裏費島上特德峰的景觀壯麗極了。”

“我要講的這件事發生在大加那利島,而不是特內裏費島。已經過去好多年了。那時我的健康狀況很糟,不得不放棄在英國的業務,到海外去休養。我在大加那利島最大的城市斯帕耳馬斯開了一間診所。總地來講,我在那兒生活得很愉快。那裏氣候溫和,陽光充足,還有絕妙的沖浪運動(要知道我是個遊泳愛好者),港口的海濱生活讓我著迷。來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在拉斯帕耳馬斯靠岸停泊。每天早上我都沿著防波堤散步,興趣遠遠超過女士們對衣帽街的興趣。

“正像我所說,來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在拉斯帕耳馬斯靠岸停泊。有時他們會停上數小時,有時是一兩天。在那裏最大的旅館——‘大都會’酒店裏,你可以見到不同種族、不同國籍的人,像鳥兒一樣飛來飛去的旅客們。即便是那些準備去特內裏費島的人也都會先到這裏待上幾天,然後再到別的島去。

“我的故事就從‘大都會’酒店開始。那是一月的一個周四的晚上,酒店裏正在舉行舞會,我和一位朋友坐在一張小桌邊欣賞著這一切。舞池裏只有少數英國人和其他國家的人,大部分都是西班牙人;當樂隊奏起探戈的時候,就只有六對西班牙人翩翩起舞了。他們都跳得很好,我們在一旁觀看,贊賞不已。特別是其中一個女人尤其驚艷。她身材高挑,美麗而妖嬈,以一種半馴化的母豹般的優雅的步子移動著。她身上散發著某種危險的氣息。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我的朋友,他表示贊同。

“‘那樣的女人,’他說道,‘肯定都有段不一般的歷史。她們的生活是不會平淡的。’

“‘美貌可能是一種危險的資本。’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