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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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海多克醫生說,“正在拆毛衣啊,我明白了。”

他將視線從馬普爾小姐身上移到一堆毛茸茸的白色毛線上。

“您建議過我,說如果不會編毛衣,就試試拆掉它們。”馬普爾小姐說。

“您似乎對此相當認真。”

“剛起針的時候我就在樣式上犯了個錯誤,使得整件衣服都喪失了比例,所以我不得不把它全拆了。您瞧,這是種非常復雜的樣式。”

“對您來說有復雜的樣式嗎?完全沒有。”

“我想,就我現在這個糟糕的視力,真的應該堅持織平針。”

“但您會發現那很無聊。嗯,我很榮幸,您采納了我的意見。”

“難道我不是一直都聽從您的建議嗎,海多克醫生?”

“您會采納那些適合您的建議。”海多克醫生說。

“請告訴我,醫生,當您向我提出這個建議時,您腦海裏真的在想織毛衣嗎?”

他看到她閃爍的目光,朝她眨了眨眼。

“那你對謀殺案件的拆解工作進行得怎麽樣了?”他問。

“恐怕我的才能大不如前了。”馬普爾小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胡說,”海多克醫生說,“別告訴我說你一點兒結論都沒想出來。”

“當然,我得出了一些結論,而且是相當確定的結論。”

“比如說?”海多克探詢地問。

“如果說那天的那杯雞尾酒被人動過手腳,那我實在想不出是怎麽辦到的……”

“也許事先把藥放進眼藥水瓶裏了。”海多克醫生提出了他的設想。

“您太專業了。”馬普爾小姐欽佩地說,“但就算那樣,在我看來,沒有一個人看到下藥的過程,這也太奇怪了。”

“謀殺不該只是做了,還應該被看見做了!是這樣嗎?”

“您把我的意思理解得很準確。”馬普爾小姐說。

“這是實施謀殺必須承擔的風險。”海多克說。

“哦,確實如此,就這一點我毫不懷疑。但是通過詢問和清點人數後,我發現當時在場的至少有十八到二十個人。我總覺得在這二十個人中,一定有人看見下藥這個動作了。”

海多克點點頭。“當然,每個人都這麽認為。但很明顯,沒人看到。”

“我懷疑。”馬普爾小姐若有所思地說。

“您究竟想到了什麽?”

“嗯,有三種可能性。我現在假設有一個人看到了什麽,二十個人中的一個,我覺得這個假設很合理。”

“我覺得您是在逃避問題,”海多克說,“我隱約想到了之前一個有關可能性的可怕試驗,說六個戴白帽子的人和六個戴黑帽子的人,你得運用數學方法計算出打亂帽子的可能性和比例。要是您正在思考這類問題的話,那您會發瘋的。我向您保證!”

“我完全沒在想那樣的事。”馬普爾小姐說,“我只是在想可能性……”

“是的,”海多克深思熟慮地說,“您很擅長這個,一直都是。”

“您要知道,很有可能,”馬普爾小姐說,“在這二十個人中,至少有那麽一個是善於觀察的。”

“我認輸,”海多克說,“讓我們來聊聊這三種可能性吧。”

“恐怕我只能跟您大概講一下。”馬普爾小姐說,“我還沒仔細考慮清楚。克拉多克總探長,以及在他之前的科尼什探長,都已經詢問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了。所以自然的,要是有人看到了什麽,當時就會立馬說出來。”

“這是第一種可能性嗎?”

“不,當然不是,”馬普爾小姐說,“因為這件事壓根沒發生。如果某個人看到了什麽而不說出來,那您認為是為什麽?”

“我正在洗耳恭聽。”

“可能性一,”馬普爾小姐說,她的臉頰由於興奮而微微透紅,“看到的這個人,並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麽。也就是說,他是個相當笨的人。這個人,我們可以說他只用眼不用腦。這類人是那種,當你問他:‘你有沒有看見有人往瑪麗娜·格雷格的酒杯裏放東西?’他會回答說:‘哦,沒有。’但如果你問:‘你有沒有看見有人把手放在瑪麗娜·格雷格的酒杯上面?’他會說:‘哦,是的,我當然看見了。’”

海多克大笑起來。“我承認,”他說,“大家都沒考慮到我們中會有白癡。好吧,我同意你說的第一種可能性。有個白癡看到了,而這個白癡無法領悟那個動作的含義。那麽第二種可能性呢?”

“這種可能性也許有點兒牽強,但我確實認為是一種可能。也許有那麽一個人,大家都對他往酒杯裏放東西習以為常了。”

“等等,等等,這一點你再解釋得清楚一點。”

“在我看來,”馬普爾小姐說,“如今人們經常往吃的、喝的裏加東西。在我年輕的時候,吃飯時服藥是一種很不好的舉止。就跟在飯桌上擦鼻涕一樣,是絕對不能做的事情。如果你要服用藥丸或膠囊,或是一勺藥水之類的,你得走出大家都在的房間才行。但現在情況的不同了。我跟我侄子雷蒙德住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的一些客人似乎隨身攜帶著很多藥丸和藥片。他們會在吃飯的時候服用,或者飯前,或者飯後。他們把阿司匹林之類的藥物放在隨身的手提包裏,時不時拿出來吃一片,就著茶或者飯後咖啡喝下去。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