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猴爪(第3/5頁)

“太恐怖了,夫人。我最受不了骨頭了,更別提人們說的骷髏了。而且就在這個花園裏,就在薄荷什麽的旁邊。我的心跳得⋯⋯心悸⋯⋯我喘不上氣了。我能否冒昧地說一句,要一點點白蘭地⋯⋯”

科克爾太太捯氣的樣子和灰敗的臉色嚇到了格溫達,她沖到餐櫃前面,倒了點兒白蘭地拿給科克爾太太慢慢喝。

科克爾太太說:“這正是我需要的,夫人⋯⋯”這時,非常突然地,她發不出聲來了,表情十分驚恐。格溫達尖厲地喊著賈爾斯,賈爾斯又大吼著叫法醫。

“幸虧我在。”後來,法醫說道,“不管怎麽說都是死裏逃生。要是沒有醫生,那女人就得死在當場。”

普萊默爾探長拿起白蘭地酒瓶,和醫生躲到一邊商量起來。普萊默爾探長又向格溫達詢問,她和賈爾斯最後一次倒白蘭地是什麽時候。

格溫達說,有些日子沒喝過了。他們出門了,去了北邊。最近幾次喝酒,喝的都是杜松子酒。“不過我昨天差點兒喝了白蘭地,”格溫達說,“只是因為它讓我聯想到英吉利海峽裏的渡船,賈爾斯才新開了一瓶威士忌。”

“你太幸運了,裏德夫人。你昨天要是喝了白蘭地,今天就不知道還有沒有命了。”

“賈爾斯也差點兒喝了,不過他最後陪我喝了威士忌。”

格溫達渾身發抖。

警察都已經走了,賈爾斯匆匆吃了罐頭當午飯之後(因為科克爾太太被送進了醫院),也跟著他們一起走了,格溫達一個人留在房子裏。甚至到了現在,她對於早上發生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仍然難以置信。

有一件事確鑿無誤:傑基·阿弗利克和沃爾特·費恩昨天都來過。二人都可以在白蘭地裏做手腳,至於冒名電話的動機,要說不是給其中一人提供機會在白蘭地酒瓶裏投毒,還能是什麽呢?格溫達和賈爾斯離真相太近了。還是說,她和賈爾斯在肯尼迪醫生家坐等莉莉·金博爾赴約的時候,有第三個人從外面進來,也許是從餐廳那扇敞開的窗戶鉆進來的?有第三個人利用冒名電話把嫌疑引到另外那兩個人身上?

可是這第三個人,格溫達琢磨著,說不通呀。因為這第三個人當然只會給他們兩個人中的一個打電話。第三個人只希望讓一個人惹上嫌疑,而不是兩個。更何況,誰會是這第三個人呢?厄斯金肯定是在諾森伯蘭。不對。要麽是沃爾特·費恩給阿弗利克打了電話,並假裝自己也接到了電話;要麽是阿弗利克給費恩打了電話,同樣假裝接到了電話。就是這二人之一,警察會查出來的,他們比她和賈爾斯更聰明,也掌握更多資源。同時,那兩個人都會被監視起來。他們不可能⋯⋯再來一次了。

再一次地,格溫達渾身發抖。有人要殺你——要接受這樣的認知,得需要一點兒時間。“危險。”馬普爾小姐早就這麽說過。可她和賈爾斯都沒有真正嚴肅地考慮過會有危險。即使莉莉·金博爾已經被殺了,她依然不曾想過會有人要殺她和賈爾斯。就是因為她和賈爾斯距離十八年前的真相太近了。他們努力查出當年一定發生過的事⋯⋯以及,是誰讓一切發生的。

沃爾特·費恩與傑基·阿弗利克⋯⋯

哪一個?

格溫達閉上雙眼,以新的視角重新審視他們:

文靜的沃爾特·費恩,坐在他的辦公室裏——那只蒼白的蜘蛛趴在網中央,如此安靜,外表如此無害。一幢簾幕四垂的房子,有人死在裏面,有人死在十八年前——但一直在那兒。現在,斯文安靜的沃爾特·費恩看起來多麽兇惡。沃爾特·費恩,正是他滿懷殺意地把哥哥撲倒在地。沃爾特·費恩,正是他被海倫不屑一顧地拒婚,一次在這裏,一次在印度。兩次回絕,雙重羞辱。沃爾特·費恩,如此安靜,如此不露聲色,也許,只有在突如其來的致命暴力中,他才能釋放自己——可能就像文靜的莉茲·玻頓做過的那樣⋯⋯

格溫達睜開雙眼。她已經說服了自己,不是嗎,沃爾特·費恩就是那個人。

人們也許會考慮阿弗利克,但那準是在睜著眼而不是閉著眼的時候。

他那花裏胡哨的格子西裝、驕橫放肆的態度,與沃爾特·費恩恰好相反——阿弗利克與壓抑或文靜半點兒不沾邊。不過,有可能他的這種姿態正是來源於自卑情結。專家說是這麽回事。如果你不信任自己,就不得不吹噓、顯擺自己,變得傲慢專橫。他被海倫拒絕,是因為他對她來說不夠好。創口非但沒有被忘卻,反而化膿潰爛。他決心要出人頭地。迫害。每個人都與他作對。“敵人”的虛假指控使他的雇主辭退了他。當然,這確實表明阿弗利克不正常。這樣的一個男人,可以從殺戮中汲取到怎樣強大的力量!他那張好脾氣的愉快面容,其真實面目卻是殘忍的。他是一個殘忍的人——他那瘦削蒼白的妻子知道這一點,所以害怕他。莉莉·金博爾威脅了他,所以她死了。格溫達和賈爾斯介入進來——於是格溫達和賈爾斯也必須死。而且,他還要把沃爾特·費恩也扯進來,因為他很久之前解雇了阿弗利克。這一切都若合符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