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猴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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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地吃過午飯,格溫達用胳膊肘支在桌上,兩手托著下巴,漠然注視著眼前的杯盤狼藉。現在,她得把餐具收拾好,送進洗滌室洗幹凈,安置好,然後,看看晚飯吃什麽。

不過,也不用太匆忙。她覺得自己需要一點兒時間整理一下思緒。每件事都發生得太快了。

回想起來,早上發生的事,似乎很是混亂無序、不可思議。每件事都發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議了。

拉斯特警官早早就來了——九點半的時候。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總部派來的普賴默爾探長和郡警察局局長。警察局局長沒待多久就走了。普賴默爾探長則負責莉莉·金博爾被殺一案以及與之相關的一切事宜。

普賴默爾探長舉止溫柔和順,嗓音則溫文而略帶歉意,與他的外貌給人的印象截然相反。他向她詢問,要是他的人在她的花園挖一挖,是否會給她帶來很大的不便。

單聽他的語調,就好像他是要讓他的人做些有益健康的鍛煉,而不是去搜尋一具埋藏了十八年之久的死屍。

賈爾斯開了口,說:“我想,也許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兩條有用的建議。”

於是,他跟探長說了通往草坪的台階被移開的事,還帶著他去了露台那兒。

探長擡頭看了一下房子一樓邊角上安了護欄的窗戶,說道:“我猜,那個就是兒童房吧。”

賈爾斯說,是的。

然後探長和賈爾斯回到房子裏。有兩個人扛著鐵鍬去了花園,而賈爾斯,在探長還沒來得及提問的時候,搶先說道:

“探長,我妻子有些話迄今為止除了我⋯⋯呃⋯⋯還有另一個人之外,沒跟任何人說過,你最好聽她說說。”

普賴默爾探長那溫和但令人無法抗拒的目光落在格溫達身上,那目光略帶懷疑。格溫達想,他是在問自己:“她是個靠得住的女人嗎,或者是個妄想症患者?”

這種感覺如此強烈,以致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帶上了防衛的語氣:“這可能是我想象出來的。也許是吧。但這似乎相當地真實。”

普賴默爾探長柔聲安撫她:“哦,裏德夫人,讓我們來聽聽吧。”

於是,格溫達就開始說了。她第一次見到這幢房子時,如何感到熟悉;後來,她如何認識到自己童年時其實在這裏生活過;她如何記得兒童房裏的壁紙,還有那扇門,還有她那種台階應該通往草坪的感覺。

普賴默爾點了點頭。他並沒有說格溫達的童年回憶不怎麽有趣,可格溫達就是懷疑他可能正在這樣想。

隨後,她鼓起勇氣做了最後陳述:坐在劇場裏的時候,她如何突然記起自己從山腰別墅的樓梯欄杆看過去,見到一個女人死在前廳裏。

“臉是紫的,被掐死了,頭發是金色的⋯⋯還有,那是海倫⋯⋯可是這很愚蠢,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誰是海倫。”

“我們認為⋯⋯”賈爾斯開口,可普賴默爾探長帶著出人意料的權威氣勢,舉起手阻止了他。

“請讓裏德夫人自己告訴我。”

格溫達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臉漲得通紅,普賴默爾探長機敏地幫她解了圍,但格溫達對此並不欣賞,因為他的做法太過刻意了。

“韋伯斯特?”他若有所思地說,“嗯哼,《馬爾非公爵夫人》。猴爪?”

“但那很可能是個噩夢。”賈爾斯說。

“請別說話,裏德先生。”

“那可能全是噩夢。”格溫達說。

“不,我認為不是。”普賴默爾探長說,“除非假定這幢房子裏有過一個女人被害,否則莉莉·金博爾之死就很難解釋了。”

這話聽起來既合情理,又寬慰人心,於是格溫達趕忙接著說:

“殺她的兇手不是我父親。不是他,真的。彭羅斯醫生都說他不是那種人,不可能謀殺任何人。還有,肯尼迪醫生也非常確定他沒做,他只是以為自己做過罷了。所以,你看,這是有個什麽人希望看起來像是我父親作的案,而我們認為我們知道那個人是誰——至少有那麽一兩個嫌疑人⋯⋯”

“格溫達,”賈爾斯說,“我們不能真的去⋯⋯”

“我說,裏德先生,”探長說,“你介不介意去花園裏看看我的人幹得怎麽樣了。告訴他們,是我讓你去的。”

賈爾斯離開以後,他關好落地窗,上了鎖,然後回到格溫達面前。

“現在,盡管把你所有的想法都告訴我吧,裏德夫人。就算很沒邏輯也沒關系。”

格溫達把她和賈爾斯所做的猜測和推理和盤托出,又講了他們如何一步步調查出了那三個曾經介入海倫·哈利迪生活的男人,還有他們得出的最終結論,還說到沃爾特·費恩和J.J.阿弗利克二人如何接到了冒賈爾斯之名打去的電話,讓他們在昨天下午到山腰別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