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驗屍(第3/4頁)

酸臉夫人突然變得親切了,她被馬普爾小姐顯而易見的無能、衰老和顫抖觸動了。

“您自己帶來的嗎?”

“不,不是——我住在‘舊園’——她們中的一個,我想是格林太太——她或者她的姐妹幫我寄的。她人很好……”

“讓我想想。是星期二,對嗎?不是格林太太拿來的,是最小的那個,安西婭小姐。”

“沒錯,沒錯,我想就是那天——”

“我記得很清楚,是個大小正好的衣箱——重量也適度,我想。但不是你說的造船廠協會——我記得完全不是這個名字。馬修斯教士——東哈姆婦女兒童毛料衣物訴訟協會。”

“哦,沒錯,”馬普爾小姐欣喜地握著她的手,“您太聰明了——我明白了。聖誕節的時候,東哈姆協會說急需編織品,我便寄了些東西過去。我肯定是抄錯了地址。您能再重復一遍嗎?”她小心翼翼地把地址記在了一個小筆記本上。

“但恐怕包裹已經寄走了……”

“哦,是的,但我可以寫封信解釋一下,請他們將包裹寄到造船廠協會。非常感謝您。”

馬普爾小姐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

酸臉夫人拿郵票給下一位顧客,跟身旁的同事說:“真是笨到家了,可憐的老家夥。想必她經常出這種事。”

馬普爾小姐走出郵局,撞見了埃姆林·普賴斯和喬安娜·克勞福德。

她注意到喬安娜的臉色蒼白,模樣有些不安。

“我必須提供證據,”她說,“可我不知道——他們會問什麽?我很害怕。我——我不喜歡這個。我告訴了警官,我告訴他我們看到了什麽。”

“別擔心,喬安娜,”埃姆林·普賴斯說,“這不過是一次驗屍,你知道。我相信他是個和氣的人,一個醫生。他不過問你幾個問題,你說出你所看到的就行了。”

“你也看見了。”喬安娜說。

“是的,我看到了。”埃姆林說,“至少我看到有人在上面,就在大石頭附近。打起精神來,喬安娜。”

“他們過來搜查我們的房間,”喬安娜說,“雖然征求了我們的同意,但他們有搜查證。他們查看我們的房間,檢查行李中的東西。”

“我想他們想找到你描述的那件格子套頭毛衣。不管怎樣,你不用擔心。如果你有一件紅黑格子的套頭毛衣,你就不會說出來了,對吧?是紅黑相間的,對嗎?我不知道,”埃姆林·普賴斯繼續說道,“我分不太清這些東西的顏色。我想是一種鮮艷的顏色,我只知道這些。”

“他們沒有找到,”喬安娜說,“我們帶的東西都不太多,參加汽車旅行你不會帶多少東西。大家的行李裏都沒有那種衣服,我也沒見過誰穿過那種衣服——目前還沒有,你呢?”

“我也沒見過。不過我想——即便我見過,也分辨不出來。”埃姆林·普賴斯說,“我向來分不清紅色和綠色。”

“哦,你有點色盲,對嗎?”喬安娜說,“幾天前我就發現了。”

“你說你發現了是什麽意思?”

“我問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紅圍巾,你說你在某個地方見過一條綠色的,並拿給了我——但那是條紅的。我落在餐廳了。不過你真不知道它是紅色的?”

“哎呀,不要到處說我是色盲。我不喜歡。會讓大家躲著我。”

“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患色盲症,”喬安娜說,“這事兒和性染色體有關,”她很有學問地補充道,“你知道的,在女性身上時是隱性的,但在男性身上就是顯性。”

“聽起來像麻疹似的。”埃姆林·普賴斯說,“哦,我們到了。”

“你好像並不介意。”他們走上台階的時候,喬安娜說。

“哦,我確實不介意。我從來沒參加過驗屍。當你第一次做某件事時,它總會顯得非常有趣。”

2

斯托克斯醫生是一位頭發灰白、戴著眼鏡的中年人。首先由警察提出證據,然後是醫生,說明關於造成死亡的腦震蕩損傷的技術細節問題。桑德邦太太提供了旅行的細節,那個特別的下午,安排的長途旅行,以及那起致命意外是如何發生的。她說,雖然坦普爾小姐不年輕了,走路卻很輕快。他們一行人正沿著一條非常有名的、蜿蜒而上的山間小路慢慢地走向老穆爾蘭教堂——始建於伊麗莎白時代,後來又重建、修葺過。相鄰的山峰叫博納旺蒂爾,非常陡峭。人們在攀爬的時候步伐各不相同,年輕人經常走在前面,更早到達目的地。老年人則走得緩慢一些。一般她自己會在隊伍的最後,有必要的話,她會建議那些累了的人回去。她說坦普爾小姐原本在跟巴特勒夫婦說話,雖然她六十多歲了,卻對他們緩慢的步伐有些不耐煩,於是把他們丟在身後,轉過一個彎,迅速走到前面去了,她之前也經常這樣。如果等人趕上來的時間過長,她就會變得不耐煩,寧願自己走。巴特勒夫婦聽見前面大叫一聲,桑德邦太太和其他人跑過去,發現普爾小姐躺在一條小徑的轉彎處。一塊巨石從山坡上掉下來,在那個位置還有幾塊同樣的石頭。他們推測,肯定是坦普爾小姐走過的時候恰好石頭滾落下來,砸到了她。真是場不幸而悲慘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