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竊之信(第2/7頁)

“那麽,”迪潘對我說,“這下正好有了你剛才所要求的那種實現擺布的先決條件,即竊信人確知失信人知道他就是竊賊。”

“是的,”警察局長答道,“而憑這種擺布所獲取的權力,幾個月來一直被用於政治上的意圖,已經到了一種非常危險的地步。失信的那位要人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地認識到收回那封信的必要性。但是這事當然不能公開進行,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她就把這事托付給我來處理。”

“除了你,”迪潘在一大團繚繞翻卷的煙霧中說,“我看再也找不到,甚至再也想不到更精明能幹的辦事人了。”

“你是在奉承我,”警察局長答道,“但說不定有人一直持有這種看法。”

“顯而易見,”我說,“正如你所言,那封信依然在那位大臣手裏,因為正是這種占有,而不是其他任何形式的利用,使他獲得那份權力。信一旦另作他用,那份權力也就失去。”

“的確如此,”G說道,“我著手此事也正是基於這種確信。我首先考慮的就是要徹底搜查那位大臣的宅邸;而在這點上,我主要的為難之處就在於搜查必須在不為主人所知的情況下進行。我事先就已經警覺到,要是落下把柄,讓他懷疑到我們的意圖,那將會招來危險的後果。”

“可是,”我說,“你在這方面是真正的專家。巴黎警方以前也經常進行這類調查。”

“那倒也是,因此我沒有喪失信心。那位大臣的習慣也給了我可乘之機。他常常整夜不在家。他的仆人並不太多。他們睡覺的地方離主人的房間有一段距離,而且他們大多是那不勒斯人,很容易被灌醉。正如你們所知,我有能打開巴黎任何房間或任何櫥櫃的鑰匙。三個月來,沒有一天晚上我不是大部分時間都在親自參加對D家宅邸的搜查。這件事關系到我的名譽,而且,實不相瞞,那筆酬金數目很大。因此我一直沒放棄搜尋,直到最後我終於相信這個竊賊的確比我機靈。我認為我已經搜遍了那座宅邸裏能藏匿那封信件的每個角落。”

“但是,有沒有這可能,”我委婉地啟發道,“盡管那封信也許在那位大臣手裏,正如毫無疑問的那樣,可他說不定會把信藏在別處,而沒有藏在他自己家裏?”

“這幾乎不可能,”迪潘說,“照眼下宮中的特殊情況來看,尤其是從已知有D卷入的那些陰謀來看,那封信應該藏在他身邊,以便他伸手可及、隨時可取,因為這點與占有那封信幾乎同樣重要。”

“它的隨時可取?”我問。

“也就是說,隨時可銷毀。”迪潘說。

“完全正確,”我說,“由此可見那封信顯然是在他家裏。至於那位大臣隨身帶信,我們可以認為這毫無可能。”

“完全不可能,”警察局長說。“他已經連遭兩次搶劫,仿佛是遇上了攔路強盜,他在我親自監視下被嚴格地搜過身。”

“你本該省掉這份麻煩,”迪潘說。“我相信D不完全是個白癡,既然如此,他一定會理所當然地料到這些攔路搶劫。”

“不完全是個白癡,”G說,“可他是個詩人,而我認為詩人和白癡也就只差那麽一步。”

“言之有理,”迪潘若有所思地從他的海泡石煙鬥深深吸了口煙,然後說,“盡管我自己也愚不可及地寫了些打油詩。”

“你詳細談談搜查的經過吧。”我說。

“當然,事實上我們搜得很慢,而且我們搜遍了每一個地方。對這種事我有長期的經驗。我對那幢房子是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每個房間都花了七個晚上。我們首先是檢查房間裏的家具。我們打開了每一個可能存在的抽屜,我相信你們也知道,對一名訓練有素的警探,像秘密抽屜之類的把戲不可能有秘密可言。誰若是在這種搜查中竟允許一個‘秘密’抽屜從他眼皮下滑過,那他準是個笨蛋,這種事非常簡單。每一個櫥櫃都有一定的體積,都占一定的空間。再說我們有高精度的量尺。一根線的五十分之一的差異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搜完櫥櫃我們又檢查椅子。椅墊都被探針一一戳過,就是你們看見我用過的那種精巧的長針。我們還卸下桌面。”

“幹嗎要卸下桌面?”

“有時候,桌面或是其他家具類似的板面會被想藏東西的人卸開;然後把柱腳鑿空,把東西放進空洞,再把板面重新裝上。床柱的柱腳和柱頂也可按此同樣的方式加以利用。”

“可難道不能憑聲音查出空洞?”我問。

“要是放入東西後,周圍再填足夠的棉花,那就聽不出來了。再說,我們這次搜查絕不能弄出任何聲響。”

“但你們總不能卸下——總不能把所有可能按你所說的方式藏匿東西的家具都統統拆開。一封信可以被縮卷成一個細細的紙卷,形狀大小和一根粗一點的編織針差不多,這樣它便可以,譬如說可以被嵌進椅子的橫档。你們沒把所有的椅子都拆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