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4頁)

現在,他終於要用到弗蘭克·山姆·納凱教他的本事了。他開車離開河邊駛上山坡,注意到懸垂在後面山坡上的那些雲朵今天變大了,並且底部發暗,這種情形可不太尋常。十七頻道的天氣預報員霍華德·摩根說,今天弗考那地區有百分之三十的降雨率。這是今年夏天聽到的最高概率了。摩根說夏季季風可能終於要來了。摩根的預報總是很準。

契將車開進診所的停車場,拉上手刹,看見一株風滾草正在由上升氣流產生的怪風中忽上忽下地飛舞著。他關掉引擎,等待這陣風過去。這家診所建成不過五年,是一幢長方形的房子,只有一層,處於一群附屬建築之中。旁邊還矗立著一組醜陋的褐色建築——印第安事務局在印第安保留地修蓋的房屋基本都這個樣,保留地到處都是這種建築。而像診所這樣的新建築群,就像擠進保留地的外來生物一樣,很快就都呈現出一副老舊失修的狀態。白色外墻不白了,風帶著沙子把混凝土墻面刮得坑坑窪窪。契對這一情況視若無睹,按照納瓦霍人的脾性,他看到的是建築的功能,而不是外觀。這地方不錯,風景很美,居高臨下,視野開闊。美景讓契的精神為之一振。他感到一陣狂喜——自打讀了瑪麗·蘭登的信,就沒有產生過喜悅之情。他向診所入口走去,腳踝感覺到風沙的吹打。估計今天要下雨了,他會走運的。

他的確挺走運。

坐在門廳入口接待台後面的是個女人,納瓦霍人訓練有素的絕佳記憶令契想起了她的名字——伊力諾·比爾利。在上次那個寒冷的春日,他與萬薩特前來接比蓋時,她就是當班的接待員。她的記憶力似乎也不比契遜色。

“警察先生,”她說,略帶笑意,“今天要來找誰呀?還需要一位比蓋嗎?”

“我只需要你幫我弄清楚一件事,”契說,“上次那件事發生在什麽時候?”

比爾利小姐嘴邊的微笑冷了下來。也許今天並沒有那麽走運。

“我想知道那個和我一起來的女人,她有沒有為此事再聯絡過這裏的什麽人。寫信或是打電話,或者別的什麽方式。她問過什麽問題嗎?我要問誰才能知道?”

比爾利小姐看上去很吃驚。她嘲弄地一笑,說道:“她又來鬧了一場,就在第二天,鬧著要見霍斯博士。我不知道她找他幹什麽,我只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

“她又來了一趟?”契笑起來,“不難想象她無理取鬧的樣子,她發起瘋來能殺人。”比爾利小姐又笑了,契注意到,這個微笑是發自內心的。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到底出了什麽事,讓那只母狗這麽氣急敗壞?”比爾利小姐說。

“是這樣的,那天我把比蓋帶去了魯卡查卡斯,他們正在那裏開會,討論維沃族人或是瑪尼族人有沒有權利住在那裏。不管怎樣,伊爾瑪·萬薩特知道比蓋老人在那裏住了許多年,她準備讓比蓋告訴議員們,很早以前瑪尼族人就住在那裏了,他們擁有自己的牧場和水源。我沒有親眼看到,只是聽說當他們傳喚你交給我的那個比蓋進去介紹情況時,那個比蓋卻說自己根本就沒在那裏住過。他說他是曼斯特人,他和他的族人住在棋盤區東邊。”

契說完又笑了,他想起伊爾瑪·萬薩特怒氣沖沖地走出分會場,直奔他的巡邏車而來,氣得語無倫次。“你真該聽聽她對我說了什麽!”他說。如果精確地把伊爾瑪·萬薩特說的話從納瓦霍語翻譯成英語,其內容就是“你這個狗娘養的蠢貨,你帶錯了比蓋”。

比爾利小姐笑得能看見白閃閃的牙了。

“可惜我沒看到那個場面。”比爾利小姐說,現在她已經把契當做同仇敵愾的難友了,“你也該聽聽她對我說了什麽。我只是提醒她,是她打電話來,說要來接弗蘭克·比蓋,帶他去聽證會。我們就給了她這裏唯一的一個比蓋,弗蘭克林·比蓋。發音相當接近嘛。”

“確實相當接近。”契表示同意。

“而且他是這裏唯一一個叫比蓋的人。”比爾利小姐說。

“挺奇怪的,不管怎樣,她怎麽會把證人的名字叫錯呢?”

“哦,是這樣的。確實有一個弗蘭克·比蓋曾在這裏待過。他患有糖尿病,還有各種並發症,去年冬天之前就死了,大概在十月份。他是從魯卡查卡斯來的。”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造成錯誤的原因,”契說,“她不像是那種糊裏糊塗的女人。”

比爾利小姐點點頭,表示同意。看起來她也在想這件事。“她說是我們把記錄搞亂了,說我們把他列在了病人名單上。我查了一下,告訴她我們並沒有那樣做。她不聽,堅持說,‘你們他媽的就是這樣做了,可能不是今天,而是兩星期之前。’”比爾利小姐又開心地咧開嘴笑了,繼續回憶道,“所以我會正好記得弗蘭克·比蓋是哪天死的,是十月三日。我回去查了文件,找到了這個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