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人們(第3/8頁)

“林火!”大家都失聲叫了起來。埃勒裏能看出來,他們的驚訝不是裝的,無疑是第一次得知大火的消息。

彼此之間的距離感消失了,有好一會兒奎因父子得一刻不停地回答激動的提問、講述奪路而逃的經過。澤維爾醫生安靜地坐在那裏,微笑著傾聽,仿佛也是第一次聽那些故事。等到談話的熱情逐漸消退,馬克·澤維爾突然跑到窗前向室外的黑暗中望去。那潛伏在幽暗處的醜陋的怪物似乎揚起了它的頭。澤維爾太太咬著嘴唇,福裏斯特小姐端詳著她那玫瑰色的手指。

“好啦,好啦,”醫生突然發話了,“別把臉拉得那麽長。”然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沒有意義,“也許情況並非那麽嚴重。暫時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系,就是這樣。沃斯奎瓦和鄰近的村莊都被動員起來滅火了。每年幾乎都有一次的。還記得去年那場火吧,薩拉?”

“我當然記得。”澤維爾太太帶著令人費解的表情瞥了丈夫一眼。

“我建議,”埃勒裏點燃一根煙說道,“咱們談點兒令人高興的事。比如說,澤維爾醫生。”

“噢,行啦,我有什麽好談的。”醫生說著臉紅起來。

“這是個主意!”福裏斯特小姐高聲說著,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咱們就說說你,醫生。你有多麽出名,多麽仁慈,多麽神奇!這是我長久以來對你的評價,可我就是不敢講,怕澤維爾太太揪我的頭發,把我扔出去。”

“夠啦,福裏斯特小姐。”澤維爾太太嚴厲地制止道。

“噢,對不起!”年輕的女士叫道,在屋裏走來走去。她的自控力似乎在離她而去;她的目光異常明亮,“我想我只是有點兒緊張。這裏有兩位醫生,這不啻一劑鎮定藥……噢,來吧,歇洛克,”她抓住福爾摩斯的胳膊,這使年輕人吃驚不小,“別像木樁一樣站在這裏,咱們也做點兒什麽。”

“聽我說,”年輕人說得太快,幾乎口吃,“你知道——”

“歇洛克?”警官面帶笑容地說,“這可是個少見的名字,福爾摩斯醫生……噢,我明白了!”

“當然,”福裏斯特小姐甜甜地一笑。她黏在年輕醫生的臂彎裏,等待他給一個貨真價實的擁抱,“歇洛克·福爾摩斯。我就是這麽叫他的。真名是珀西瓦爾,也許我的發音不對……但他確實是歇洛克,不是嗎,親愛的?一天到晚擺弄那些顯微鏡和臟兮兮的液體之類的東西。”

“夠啦,福裏斯特小姐。”福爾摩斯未及開口,臉已通紅。

“他也是英國人,”澤維爾醫生用欣賞的目光看了一眼年輕人,“是這使得他與那位大偵探同姓的,福裏斯特小姐。而你這姑娘太莽撞了。珀西瓦爾是很敏感的,你知道,像大多數英國人一樣。你的確使他發窘了。”

“不,沒有。”福爾摩斯醫生盡管說得很快,但還是暴露出他不善言辭的一面。

“噢,上帝!”福裏斯特小姐哀嘆著放開了年輕人的胳膊,“沒人喜歡我。”她朝窗戶旁沉默不語的馬克·澤維爾走去。

“漂亮,”埃勒裏心裏揶揄道,“這夥人都應該上舞台去表演。”但他說出來的卻是帶笑的話,“你的姓氏或許的確與貝克街的福爾摩斯無關,福爾摩斯醫生?但是,在一定範圍內,這一稱謂是一種贊美。”

“實在不敢當。”福爾摩斯醫生說著便坐了下來。

“看到了吧,”澤維爾醫生咯咯地笑道,“珀西瓦爾和我投緣的地方也就在此處。反正我是挺喜歡那些偵探人物的。”

“可問題在於,”想不到福爾摩斯醫生又開口了,而且朝福裏斯特小姐的背影偷瞥了一眼,“他們對藥品的可怕看法。徹頭徹尾的無知,這些家夥總是難以準確地獲得醫學信息。而當他們把英國人物放進他們的故事裏時——我是說,美國的故事,明白嗎——總是讓他們談起話來像是——像是——”

“你太矛盾了,醫生。”埃勒裏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感覺英國人說話不用‘這些家夥’這類字眼。”

這回連澤維爾太太都笑了。

“你太會找碴兒了,我的年輕人,”澤維爾醫生接過話頭說,“可書裏的謀殺者的確用過那種手段,用空的注射器往受害者身體裏打氣,造成冠狀動脈破裂之類的假象。而事實是,正如你們也知道的,那樣做一百次也不會造成死亡。但是別拿我做試驗。”

誰也沒聽清楚福爾摩斯醫生嘀咕了一句什麽話;福裏斯特小姐與馬克·澤維爾撇開眾人在談著什麽。

“和一位有寬容心的醫學專家打交道真令人愉快。”埃勒裏笑著說,他不禁想起了某位內科醫生就他小說中的疑點寫來的尖刻的信,“你讀那類書純粹是為了消遣嗎?依我看來,醫生,是因為裏面有很多謎,你屬於猜謎愛好者,喜歡揭謎底,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