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墮胎 賭徒 謀殺(第2/17頁)

“知道了。”光平端著托盤出了店門,走上旁邊的樓梯。

青木的二樓是麻將館。樓梯的平台上有扇玻璃門,是麻將館的入口。可以說,青木的生意幾乎全靠這麻將館。今天的生意照樣不錯,幾乎所有麻將桌都客滿了。雖然一直開著換氣扇,開門時灰色的空氣還是撲面而來。不抽煙的光平把三杯咖啡放到櫃台上,跟幹瘦的老板打過招呼後,逃也似的離開了。

三樓是台球廳。

光平爬上三樓,只見有四張球桌正在使用,兩張開倫球桌,兩張美式落袋球桌。客人都是學生模樣,其中還有兩名身穿花哨毛衣的女孩,似乎是來為男友助威的。

光平將咖啡遞給一名客人,然後環顧室內,看到松木元晴像往常那樣站在窗邊望著店前的路發呆。光平把托盤放在身後,慢慢走了過去。松木發現了他,回過頭來,悠閑地打了聲招呼。

光平三個月前剛來到這裏時,松木就已經在負責台球廳了。他平時總是一邊攏著打了摩絲的頭發,一邊呆呆地凝視窗外,至於年齡,據說是二十八歲,比光平大五歲。

“情況怎麽樣?”光平問。他總是用這句話來代替寒暄。

“還行吧。”松木回答,“瞧。”說著,他朝道路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他示意的是位於青木斜對面的一家美發店,那裏似乎正在重新裝修店面。

“那兒最近完全落伍了,正搭上老本在重新裝修呢。”松木用嘲諷的口吻說,“不過,結果還不是一樣?就算開始時顧客們圖個新鮮來得多一點,可過不了多久還是得照舊。”

“要是那店主聽到你這話,肯定要哭鼻子了。”

“怎麽會哭呢?店主也不是傻子,人家也知道在這種地方再折騰也沒用。這條街已經過氣了。大家之所以不走,只是因為缺少勇氣而已。”

光平俯瞰著街道。一條雙向兩車道的路縱貫南北,往北可直達本地的大學。大學的正門原本就在那裏,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東移了九十度。改動位置的主要理由是為建新校舍節省空間,而且離車站也近。

正門還在北面的時候,這條街上總會擠滿學生,長期以來一直被人們親切地叫作學生街。無論增加多少家咖啡廳也全都滿客,為了爭搶麻將館的一張麻將桌,有的學生甚至大清早就來排隊,遊戲中心、迪廳等學生容易紮堆的娛樂設施爭相進駐這裏。青木的老板就是用當時賺的錢把房子改建成了三層。

可是,由於正門位置的變動,學生一下子就不怎麽來了。

各店的經營者都知道好日子已經到頭,從前那種顧客盈門的盛況將一去不復返。能照顧生意的恐怕只剩下熟客,同行間的競爭越發慘烈。

店主們錯就錯在沒有考慮到學生的理性,以為他們會更喜歡相熟的店鋪,可結果並非如此。學生可不會只認準一家店或一家店的咖啡,只要離大學或車站近,能玩得高興,店在哪裏都無所謂。

各種各樣的店鋪競相進駐連接著大學新正門和車站的大街,新學生街開始繁榮,而舊學生街上一半以上的店鋪都關門了,現在剩下的店鋪數量還不到鼎盛期的四分之一。

“總之,我討厭這條街。”松木總結般地說道。

“那你為什麽還來?”

“我當時也沒想到是這樣的街,早知道大概就不來了。”

“那還一直住在這兒?”

“早晚會逃離的。”松木從褲兜裏掏出一塊口香糖,扔進嘴裏,“現在正研究計劃呢。”

“長期計劃?”光平略帶嘲諷地問。

“是要花一些時間。”松木一臉嚴肅,“逃離就是這樣。你看過一部名叫《大逃亡》的電影嗎?”

光平搖搖頭。

“那,《巴比龍》呢?”松木又問。

“不知道。我不怎麽看電影。”

“電影還是應該看一看的,能給人提供一些參考。”松木說完,在光平面前吹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泡泡。

松木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光平認識他都快三個月了,可他從不透露半點個人信息。光平對他的了解僅限於台球打得好、不太有錢之類。就算去問老板,似乎也是相同的回答。老板是去年冬天雇的他,對他同樣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手持一張“招工,有台球經驗者優先”的廣告突然現身的。

雖然從來不說自己的情況,松木卻問了許多光平的事。他對光平大學畢業後未就業一事似乎尤其感興趣,總是纏著詢問理由。

“你問我為什麽?這個還真不好回答。也並非我不想工作,只是我們機械工學專業的學生畢業後都要去制造業上班,可是我不想走這條老路。我想在更大的範圍中尋找一份自己真正喜歡的工作。”

每當光平說這些時,朋友們總是嗤之以鼻,唯有松木聽得很認真,而且還總會如此評價:“你這想法是不錯。現在這個社會,當你想決定自己出路的時候,你就已經步入正軌。但光有夢想還不行。如果不行動,世界是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