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場(第3/5頁)

他離開窗戶,走向壁爐。壁爐前面——和房間的其他地方一樣——有許多摩擦過的腳印。他沉思著看向壁爐,雖然算是相當幹凈,但這壁爐也頗有些年頭了。他猶豫了一下,蹲下身,彎著腰,把頭探進壁爐裏面,隨後嘴裏發出滿意的呼聲,迅速把頭縮回來。

“什麽?上面有什麽?”布魯諾問。

“真笨,事先怎麽沒想到!”巡官喊道,“知道嗎,你往上看煙囪,可以看得見天空!而且磚壁上釘了一些舊腳釘——可能是以前讓人清掃煙囪用的。我跟你賭一塊錢,這就是——”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們那位女士進入實驗室的通道嗎,巡官?”雷恩溫和地說,“你的表情太老實了,一眼就可以看出在想什麽。你想說,我們假定的女罪犯,經由煙囪進來?這未免太離譜,巡官,如果是男性共犯使用這個方法進來,還有可能。”

“現在的女人可以做任何男人能做的事。”薩姆說,“不過,那個想法也有可能,說不定有共犯。”他瞪著布魯諾,“我的天,那樣康拉德·哈特就可能再被牽扯進來!路易莎·坎皮恩摸到的可能是一個女人的臉,但是,是康拉德·哈特打哈特太太的頭,並且留下那些腳印的!”

“那正是我的想法,薩姆,”檢察官說,“就在雷恩先生提示有共犯的那一刹那想到的。對,我想我們摸出一些方向了。”

“先生們,先生們,”雷恩說,“別扯到我頭上來,拜托,我沒有提示什麽。我只是指出一個邏輯上的可能性。啊——巡官,煙囪的寬度足以讓一個成人男性從屋頂爬下來嗎?”

“您以為我——哎,您自己來看嘛,雷恩先生,您又沒跛腳。”薩姆語氣不太友善地說。

“巡官,我信任你的意見。”

“當然,當然夠寬!我就可以爬得進來,而我的肩膀還不是你所謂的瘦弱型。”

雷恩點點頭,並信步走到西邊那面墻前去查看壁架。架子上下一共五層,每一層又分成三段,所以一共有十五段。不止這一點表現出約克·哈特喜歡整齊的癖性,架子上所有瓶罐的大小也都一致,所有瓶子的寬度都和罐子的寬度一樣,而且所有的瓶罐上都貼著同樣的標簽,標簽上都用不褪色的墨水整齊地書寫了瓶罐內的東西的名稱,很多還加貼了一條紅紙說明有毒。每個標簽上除了列出該化學藥品的名稱,還包括不同條件下的反應,另外還都有一個編號。

“這個人做事有條有理。”雷恩說。

“對,”布魯諾說,“但是對我們沒有什麽意義。”

雷恩聳聳肩。“也許沒有。”

他觀察著架子。很顯然,所有瓶罐都嚴格地按照號碼排列,一號瓶放在最上層最左段最左邊角落的位置,二號瓶放在一號瓶的旁邊,三號罐緊挨著二號瓶,以此類推。架子上擺得滿滿的——瓶罐之間沒有空隙。擺在他們眼前的,顯然是一套完整的化學藥品。每一段架子上有二十個瓶罐,所以全部有三百種之多。

“啊,”雷恩說,“這裏有個有趣的東西。”他指著頂層第一段幾近中央的一個瓶子。上面標著:

編號9:C21H22N2O2(番木鱉堿)

有毒

並附有表示有毒的紅標簽。瓶子裏是白色的結晶片,裝得半滿。然而引起雷恩興趣的,似乎不是瓶子本身,而是瓶底處的灰塵。那灰塵曾被碰過,幾乎可以確定,那瓶番木鱉堿不久前曾從架子上被拿下來。

“蛋奶酒裏面摻的毒藥,不就是番木鱉堿嗎?”雷恩問。

“沒錯。”薩姆說,“我告訴過您,幾個月前發生那次下毒事件後,我們檢查過這間實驗室,那時就發現了番木鱉堿。”

“那時瓶子就擺在我們現在看到的同樣的位置?”

“對。”

“當時瓶子所在的架子上的灰塵和現在一樣被碰過?”

薩姆靠上前去,看著架子上的灰塵,皺起眉頭。“是的,就像這樣。那時沒這麽多灰塵,但是也多得足以讓我記住。看完以後,我很小心地把瓶子放回我發現它時所在的位置。”

雷恩轉回身去看架子。他的目光落在從上面數下來的第二層上。在六十九號瓶下面的架子邊緣,有一個奇怪的橢圓形印跡,像是肮臟或沾了塵垢的手指印。這個瓶子的標簽上寫著:

編號69:HNO3(硝酸)

有毒

瓶中裝著無色的液體。

“奇怪,”雷恩訝異地低語,“你記不記得這瓶硝酸底下的臟汙的印跡,巡官?”

薩姆眯起眼睛。“是的,當然記得,兩個月前就在那裏了。”

“嗯,硝酸瓶上有沒有指紋?”

“沒有。動過它的人戴了手套,不過我們確實還沒發現有使用硝酸的跡象。也許哈特在某個實驗中使用過硝酸,而當時他戴了橡膠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