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第5/6頁)

“或者第三,毒藥根本是取自外面。”薩姆從福斯塔夫手上接過一杯溢滿泡沫的啤酒,一飲而盡,“太好了,”他打著嗝說,“我是說啤酒。這些,我們都竭盡所能調查了。關於鑰匙——接下來的步驟——廣泛追查所有鑰匙匠和五金行……還沒有任何發現。至於外在的來源,我們還在查詢,到今天為止也沒有成果。這就是目前的狀況。”

雷恩若有所思地敲著桌面。客人越來越少,美人魚酒館裏幾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你有沒有想到,”一段沉默之後他說,“蛋奶酒可能在阿巴克爾太太送進餐廳之前就被下了毒?”

“聖母瑪利亞,雷恩先生,”巡官低吼道,“您以為我是什麽?我當然想到了。我們查過廚房,可是裏面沒有一點番木鱉堿或毒藥的痕跡,雖然阿巴克爾太太確實會把蛋奶酒留在廚房的桌子上幾分鐘,先到儲藏間去拿點兒東西。女傭弗吉尼亞也曾經到客廳去了一會兒,去撣灰塵。所以也有可能有人趁阿巴克爾太太沒看見的時候,溜進廚房在飲料裏下毒。”

“我開始同情你的困境了,”雷恩露出一個悲憫的微笑,“而且開始與你有同感,巡官。那個星期日下午,沒有其他人在哈特公館嗎?”

“根據我的調查,沒有了,但是前門沒鎖,任何人都有可能不被察覺地溜進來再溜出去。每天下午兩點半在餐廳喝蛋奶酒的事,所有認識哈特家的人都知道。”

“我知道那一家人裏,還有一個人事發時不在家——康拉德·哈特兩個孩子的家庭教師埃德加·佩裏,你有沒有調查他?”

“當然。佩裏星期日休假,他說上星期日早上他去中央公園散步很久——整天都自己一個人,一直到下午很晚才回到房子裏,那時我已經在那裏了。”

“他對有人企圖下毒這個消息反應如何?”

“好像很驚訝,而且在明白了全局以後似乎頗為擔憂,我想。他無法提供任何解釋。”

“我們好像——”哲瑞·雷恩先生線條明晰的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雙眉緊皺,“陷入更深的迷霧裏了。還有動機呢?整件事的謎底可能就在這裏。”

薩姆巡官像大力士被捆住了,有力難施一般,毫無顧忌地怒吼起來。“那幫該死的家夥每一個都可能有動機。哈特一家全是神經病——真的就像瘋子一樣,全家都是。也許除了女詩人芭芭拉,甚至她也有不正常的地方,只是她的不正常是詩人式的。您知道,哈特太太的整個生活都圍繞著她這個又聾又啞又瞎的女兒,像只母老虎一樣把她看得緊緊的,和她睡在同一間房間,簡直到了喂她吃飯、替她穿衣的地步——奉獻一切以免路易莎麻煩別人,這大概是這只老惡貓唯一具有人性的地方。”

“而其余的子女當然不免嫉妒,”雷恩亮晶晶的眸子一閃,低聲說,“確實如此。感情沖動,性格狂野,加上缺乏道德管束的暴力傾向,不錯,我們開始看出其中的可能性了。”

“我早在一星期前就看出來了。”巡官嗤之以鼻,“老太太的全副精力都放在路易莎身上,其他的孩子當然嫉妒得要命。這無關甜蜜、溫馨,和‘我愛你,親愛的媽媽’之類的情感。”巡官一臉譏諷地嘲笑道,“我懷疑那裏沒有愛,那只是傲氣和爭強好勝的表現。而且,就路易莎這方面來看——要記得,她不是他們的親姐妹,雷恩先生,他們同母異父。”

“那的確有很大的差別。”雷恩表示同意。

“差別可大著呢。譬如說,最年輕的吉爾,就不願意與路易莎有任何瓜葛,她聲稱路易莎的存在給家裏蒙上一層陰影,她的朋友都不喜歡來訪,因為路易莎那種樣子使每個人都很不自在。那種樣子!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可是對吉爾來說完全說不通,她不理解。她如果是我的女兒——”薩姆的手啪的一聲往大腿上一拍,“康拉德也是一樣——一天到晚吵著要他媽媽把路易莎送去什麽療養院,免得在家裏礙手礙腳,說她使他們沒辦法過正常生活。正常!”巡官冷笑道,“那家夥所謂的正常生活,就是桌子底下擺一箱烈酒,兩邊的膝蓋上各坐著一個蕩婦。”

“還有芭芭拉·哈特呢?”

“這又得另當別論了。”薩姆巡官似乎對女詩人情有獨鐘,他喝了一口啤酒,舔了舔下巴,在雷恩狐疑的目光的注視下,用頗具溫情的聲調回答,“我的意思是——她是個好女人,雷恩先生,通達事理。我不是說她有多愛那個聾子,只是從我各方面的觀察所得,芭芭拉同情她,試圖幫助她生活得有趣味一點兒——這是我們所認為的一個心地真正善良的女人該有的行為。”

“哈特小姐顯然又俘虜了一顆心。”雷恩說著,站了起來,“來吧,巡官,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