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4頁)

“看起來工作量可不小啊。”

“簡直就是噩夢一場,而且我得承認,這實在不是我的強項。以前,董事會成員都不用親自幹這個活兒,”她停頓了一下,“我不該抱怨。其實,這本來是凱倫的工作,可現在……”她沒有說完。

福克一邊幫格雷琴把厚厚的文件摞到餐櫃上,一邊打量著眼前的廚房。雖然來之前沒有確切地想象過,但是這裏的寒酸還是出乎他的意料。廚房裏幹幹凈凈,可所有的物件都已經很破舊了。

在擺放的裝飾品中,最顯眼的是一個相框,裏面嵌著一張格雷琴的兒子拉奇的照片。福克拿起相框,用大拇指輕輕撫過小男孩兒的燦爛笑容。他想起了監控錄像上的比利,那孩子腳步從容地跟在凱倫身後,渾然不知自己短暫的一生只剩下八十分鐘了。他默默地把相框放回了原位。

“對了,問個奇怪的問題,凱倫有沒有提到過我?”他說。格雷琴驚訝地擡起了頭。

“你?好像沒有吧,不過我們倆不常交談。怎麽了?她認識你嗎?”

福克聳了聳肩。他已經反復地想了無數次,可就是想不通凱倫為何會寫下他的電話號碼。

“應該不認識,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有沒有出現過。”

格雷琴端詳了他一會兒,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據我所知,沒有。不過就像我說的,我跟凱倫並不熟。”她輕輕地聳了聳肩,作為結束這個話題的句號。屋裏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沉默,她倒了兩杯水,冰塊在玻璃杯中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幹杯。”她舉起了自己的杯子,“有時候,冰水比紅酒還要好。”她咕咚咕咚地連喝了好幾口,福克看著她頸上的線條在顫動。

“案件調查進行得怎麽樣?”格雷琴放下杯子問道。

“傑米·沙利文看來是無辜的。”

“真的嗎?這是好事,對不對?”

“對他來說是好事,但對我們來說就沒什麽幫助了。”

格雷琴把腦袋歪向一邊,就像小鳥似的。

“可是,你會待到事情解決為止吧?”

福克聳了聳肩,“照這樣下去,恐怕不行。下周我必須得回去上班了。”他停頓了一下,“我來這裏之前碰到馬爾·迪肯了。”他給她講了在墓園裏發生的事情。

“別理他,那個老頭子早就瘋了。”格雷琴隔著桌子伸出手來,用指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左手,“都過去二十年了,他還要把艾莉的事情怪到你頭上,就是不肯相信你當時跟盧克在一起。”

“格雷琴,你聽我說——”

“如果要怪,也得怪迪肯他自己,”她繼續說,“他自己的女兒絕望到要跳河,那都是他的錯。這些年來,他只是想找個人替罪而已。”

“你真的始終都相信她是自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

“沒有,”她顯得很驚訝,“當然沒有。為什麽要懷疑?”

“我只是問問。艾莉在臨死前的那段日子裏的確表現得有些古怪,很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待著。而且,跟迪肯生活在一起,毫無疑問是一場可怕的噩夢。但是,我從來沒發現她有那麽絕望,總不至於到了要自殺的地步吧。”

格雷琴幹笑了一聲。

“天哪,你們男孩子真是太遲鈍了!艾莉·迪肯明明那麽痛苦。”

下課了,艾莉把數學書塞進背包裏。剛才,她習慣性地抄寫著黑板上留的家庭作業,寫到一半卻突然停住了,鋼筆懸在半空中。她幹嗎還要記作業?這樣有什麽意義?本來,她都打算把今天的課程全翹掉,但最後還是不情願地來了學校。這時候逃課只會引人注目,她可不想被人發現,最好還是跟平常一樣。要低調行事,就算盼不來好運,也別惹禍上身。

在教室外擁擠的走廊上,一群男生正圍著一台收音機收聽板球賽的直播。澳大利亞隊對南非隊。一記六分球引起了熱烈的歡呼聲。又是一個平淡的周五下午,他們已經開始提前享受周末的歡樂了。

艾莉心想,自己上一回期待周末是什麽時候呢?她真的不記得了。周一到周五已經很難熬了,而周末的生活簡直像地獄一樣。每個周末都顯得無比漫長,仿佛永遠都看不到盡頭。

但這個周末不一樣。她懷揣著希望,穿過走廊上的人群往外走。過了這個周末,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地獄的盡頭就在眼前。

艾莉正沉浸在遐想中,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她嚇了一跳。這一抓,正好抓在了胳膊的一處瘀青上,她疼得皺了皺眉頭。

“喂,幹嗎走得這麽著急?”盧克·漢德勒低頭瞧著她。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福克盯著格雷琴。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亞倫,”她說,“你也在場,你跟我看到的情形是一樣的。最後那幾周裏,她的言談舉止是多麽奇怪啊!而且,她很少跟咱們見面,幾乎不出來玩,整日裏不是守著那份糟糕的工作,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反正不跟咱們在一起。還有,她徹底戒了酒,變得滴酒不沾,你記得嗎?她說是為了減肥,可事後想想,那純粹是唬人的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