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4頁)

“一切都很普通、很無聊,可是那卻仿佛是最後一個正常的晚上。沒什麽特別的,但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回到那天晚上。第二天早上,我來到校門口,發現每個人都在議論紛紛。就好像他們都知道了,而且——”一滴淚珠順著她的鼻子滑落,“而且沒有一個人肯費心告訴我一聲。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是說,我不敢相信我聽到的內容。我馬上開車去他家的農場,但是卻無法靠近。整條道路全被堵住了,到處都是警察。所以我只好回家了。那個時候,這件事已經上了新聞,我也終於不會再錯過任何消息了。”

“別太難過了,格雷琴,”福克說著,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許說這些你也不會好過,但是其實也沒有人打電話告訴我。我是在新聞網站上看到他的照片才知道出事了。”福克依然記得當時的震驚,如此駭人聽聞的標題下面竟然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格雷琴點了點頭。突然,她定定地看向他的身後,臉上的表情變得烏雲密布,她趕緊擡手擦幹了眼淚。

“天哪,小心點兒,她過來了!”她說,“曼迪·瓦塞爾。你還記得她嗎?那時候她還叫曼迪·芒特爾。天啊!我這會兒實在不想跟她打交道。”

福克轉過頭去。記憶中那個五官分明、頭發姜黃的曼迪·芒特爾已經變成了頂著一頭紅色短發的幹練小女人。她的胸前綁著一個嬰兒,那套背帶的樣子看起來很復雜,像是用廣告上號稱“有機”的天然纖維制成的。她昂首闊步地穿過黃色的草地,繃緊的面孔依然輪廓分明。

“她嫁給了蒂姆·瓦塞爾,丈夫比咱們大一兩歲。”趁她還沒走近時,格雷琴低聲說,“家裏有好幾個孩子都上學了。她成天跟那些大驚小怪的媽媽們混在一起,自詡“家長發言人”,攬了一堆雞毛蒜皮的破事兒,忙得不可開交。”

曼迪在他們面前停住腳步,她的目光從福克的臉看向了他手中的火腿三明治,最後又回到他的臉上,她嫌惡地撇了撇嘴。

“嗨,曼迪。”他說。她幹脆對他不理不睬,只是擡手護住了嬰兒的後腦勺,仿佛要擋住他的問候,免得傷害到孩子。

“格雷琴,不好意思打擾了。”她的口氣聽起來毫無歉疚之情,“你能否到我們那邊去坐一會兒?有些話要跟你私下裏說。”她適時地掃了福克一眼,接著又立馬移開了視線。

“曼迪,”格雷琴冷淡地說,“你還記得亞倫嗎?咱們以前的老朋友。他現在是聯邦警察。”她特地強調了最後幾個字。

福克記得,他跟曼迪曾經接過一次吻。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一場少男少女的迪斯科舞會上。十四歲的她居然把舌頭深深地伸進他的嘴裏,這讓福克感到十分驚訝。那個親吻中充滿了廉價檸檬水的強烈氣味,五顏六色的燈光打在學校健身房的墻壁上,一個音箱在角落裏轟鳴。他剛才就在想,不知她是否還記得這件事。現在看到她眉頭緊皺、目光躲閃,他敢肯定她絕對沒忘。

“很高興再見到你。”福克故意伸出了手,他並非想跟她握手,而是知道這樣做會讓她覺得不自在。她盯著他的手,顯然在頗為掙紮地抑制著習慣性的禮貌回應。她成功了,留下他的手懸在半空中。為此,他幾乎都有點兒敬佩她了。

“格雷琴,”曼迪有些不耐煩了,“過去一下,就幾句話,行嗎?”

格雷琴直視著她,絲毫沒有要動彈的樣子。

“曼迪,就在這裏說。你趕緊說完,我也好早點兒告訴你別多管閑事,這樣咱們就可以繼續各過各的周末了。”

曼迪僵住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的媽媽團,她們都留著相似的發型,正戴著墨鏡朝這裏張望。

“好吧,行。我——我們——覺得亞——你的朋友——離我們的孩子太近了,叫人覺得不舒服。”她直直地看向福克,“我們希望你離開。”

“知道了。”格雷琴說。

“所以他會離開嗎?”

“不會。”福克跟格雷琴異口同聲地說道。

其實,福克本來覺得差不多該去警察局找拉科了,但是他不想讓討厭的曼迪·芒特爾得逞。曼迪眯起了眼睛,她向前探了探身子。

“聽著,”她說,“現在是我跟媽媽們在禮貌地提出要求,但是如果行不通,那就只能換成爸爸們來處理,到時候就不會這麽彬彬有禮了。”

“曼迪,看在老天爺的分兒上,”格雷琴厲聲說道,“他是警察,你聽不到我在說什麽嗎?”

“聽到了,但是我們也聽說了他對艾莉·迪肯做過什麽事。”整個遊樂場周圍的父母們都在旁觀著,“說真的,格雷琴,你不會這麽饑渴難耐吧?你居然讓自己的兒子接觸這種人?你現在已經是個母親了,能不能像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