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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除味噴霧劑都用上了,這個“垃圾家”堪稱超水平了。不過,加山還是不相信女主人的女兒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不覺得別扭。在這樣的家裏過日子,得有跟一般人完全不同的感覺系統,加山只能這樣想了。

“就算您的女兒們不在乎,鄰居們就沒有意見嗎?”加山又問。剩飯剩菜之類的垃圾堆放在院子的一角,散發著惡臭。這些容易腐爛的東西至少應該扔到垃圾站去吧!周圍的鄰居肯定有意見。

“怎麽會沒有意見呢?我覺得真是對不起鄰居們。以前我們家跟鄰居們的關系可好了,可是現在呢,鄰居們見了我們家的人就瞪眼,理都不理我們。我心裏不好受啊!”女主人沮喪地說道。看來,她並非沒有認識到自己這樣做是錯誤的。既然心裏不好受,那麽為什麽就不能改掉這個壞毛病呢?知錯不改,這是不正常的。加山已經采訪了很多“垃圾家”了,跟主人們談話的時候,覺得他們都是正常人。然而,他們在家裏堆放那麽多垃圾,卻不是正常人應該做的事情。他們的臉是正常人的臉,但那張正常人的臉後面卻隱藏著異常。這讓加山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不僅僅是臭的問題,也有防火的問題嘛!一點點火星就可能導致一場大火,家裏堆著這麽多垃圾,誰也不知道會從哪裏引起火災。關於這一點,您是怎麽考慮的?”加山並不是有意的,但說話的時候帶著譴責的口氣。明明知道會給周圍的鄰居帶來麻煩,卻不致力於改變現狀,加山認為這種行為是不可原諒的。

“您說得太對了。不過,正如您所看見的,都成這個樣子了,我也沒辦法……”女主人十分苦惱地皺起了眉頭。的確,垃圾都堆到這種程度了,要想收拾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但是,如果這第一步邁不出去,垃圾就會永遠堆在家裏,而且會越堆越多。這戶人家根本就沒有把家裏收拾得幹幹凈凈的欲望。

市政府也曾派人來,要求他們把垃圾收拾了,但是市政府沒有強制力。恐怕周圍的鄰居也經常指責他們。他們面對鄰居的指責,也只能像剛才那樣給一一個有氣無力的回答。如果本人不想收拾的話,誰也無法說動。也許只能說這也是一種病,一種值得可憐的病。加山感到非常驚訝,心情一直不能平靜。他想,自己的鄰居裏沒有這樣的人,真是太好了!

加山又看了看別的房間,照了一些照片,就離開了那個“垃圾家”,心情很不愉快。他沒有時間回家換衣服,只用為了這次采訪買的除味噴霧劑噴了噴身上。每去一個“垃圾家”都得噴一次,加山覺得自己的西服都被噴霧劑腐蝕了。剛才看到了一個情況最嚴重的“垃圾家”,加山覺得采訪可以到此結束了。

回到報社,加山立刻向編輯部主任海老澤匯報了采訪的情況。

“剛才采訪的那個‘垃圾家’是迄今為止最厲害的一個。”加山對海老澤說道。

“給我看看。”海老澤對這次采訪也很感興趣,放下手中的稿件向加山伸出手來。

加山把數碼相機裏保存的照片給海老澤看。海老澤看了一眼,立刻就把數碼相機還給了加山: “相機的屏幕太小了,接上電視看吧。"

海老澤剛剛四十五歲眼就花了,脖子上什麽時候都掛著老花鏡。可是除了眼睛以外,他長得特別年輕,看上去就像是三十五歲的人。而且,他穿戴特別講究,他掙的錢恐怕都花在買衣服上了。

每次去酒吧喝酒,小姐總是圍著他轉。不過,他脖子上一掛上老花鏡,看上去可就老多了。同事們都勸他不要一直在脖子上掛著老花鏡,那樣看上去顯老,可他卻滿不在乎地說:“怕什麽,小姐又看不見!”當然,去酒吧喝酒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戴老花鏡的。

“這個‘垃圾家’可真夠厲害的。"海老澤看了之後,只發表了這麽一句感想。加山一張挨一張地把照片播放給海老澤看。

全部看完之後,海老澤驚得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沒有合上。

“能在這種環境中生活,只能說是一種病態。”海老澤簡單地總結道。

加山雖然也這樣認為,但僅僅說是“疾病”還不能構成一篇像樣的報道。“垃圾家”並不是一個新穎的題材,這次采訪是為了找到“垃圾家”們的共同點,只用“疾病”做結論是絕對交代不過去的。

“我也認為是一種病,不過,我總覺得這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還不特別?”海老澤聽了加山的話,歪著頭表示疑問。看了這麽異常的“垃圾家”,還說不特別,那什麽才叫特別啊?海老澤想不通。

加山也沒有在心裏把想到的東西整理好,就先把目前想到的先說了出來:“對。怎麽說呢?我認為把垃圾攢起來也是一種自我珍重的感情的流露。他們珍重跟自己有關的東西,認為自己的領域內的自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周圍的人多麽有意見,他們也不肯改變自己。我目前想到的只有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