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花的聲音(第2/7頁)

離婚的前妻也在分手不到半年就死了。雖然是出車禍,但也有人懷疑說是自殺,至今我仍不知道真相為何。

學生時代的朋友也是一樣。四年來我們在社團裏一直都很好,就業後,他在分發的部門因為人際關系問題而自殺了。

不過仔細想想,在我身邊最早死去的,應該是那個小哥吧。

在你來之前,我老早就忘記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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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認同那個事件的兇手竟是小哥。

畢竟那個時候我還小,即使到了現在,我也不敢自誇自己對別人的觀察很敏銳。

可是社會說他是史上少見的殺人魔、異常的惡魔什麽的,我還是覺得無法認同。因為他跟我所認識的哥哥形象完全兜不攏。

嗄?我為什麽叫他“哥哥”嗎?

這問題我倒是想都沒有想過。在我心中,他就是“小哥”呀。我有個大我四歲的親哥哥,我叫他“哥”,而那個人是“小哥”。不然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知道他是那個事件的兇手時,我媽幾乎要瘋了。或者應該說,就像取下妖魔鬼怪的首級一樣,她樂得快發瘋了,整天不知羞恥地對著來香煙鋪采訪的媒體和鄰居們吹噓。我的眼睛沒有看錯吧,我就覺得那個男人不太對勁,他絕對會搞出什麽問題的。

另一方面,她又很怕讓媒體知道我和小哥很熟的事,只要看到有人上門采訪,就趕緊把我支開來。因為我也不喜歡看到別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挖掘小哥的事,所以只要看到記者來了,我就假裝出去玩,順勢逃走。

不過因為看到媽媽太過得意地每天跟客人吹噓,有一次吃晚飯的時候,我忍不住說了她幾句。

媽,你好像很樂呢。你那麽高興隔壁住了一個殺人魔嗎?還每天口沬橫飛地到處宣傳?

哎呀,說起那個時候的我媽,還真是可怕!在那之前和以後,我都沒有看過她那麽生氣。順帶一提,被那麽狠狠地刮耳光,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不過也許是被我說中的關系吧。事實上從隔天起,我媽便不再說東道西,也開始回避起媒體了。

是呀,小時候我的好朋友是從大阪船場過來的轉學生,受到他的影響,我那時說話的關西口音比現在還嚴重。的確,如果我現在被小孩用那種語氣諷刺,不殺了他才怪呢!那個年紀的小孩說話真的很有道理,很正確,也很殘酷。

嗯,事到如今,我不禁有些同情我媽了。

自己的小孩和住在附近來路不明的男人很親近,卻對自己說的話充耳不聞,甚至還有一大堆歪理。雖然擔心,卻不能做什麽。身為母親遇到這種狀況,當然會既不安又一肚子氣吧。

那個年輕男子雖然沒有工作,但他的行為舉止、外觀打扮又沒有問題,根本沒有毛病好挑。我媽應該一直很想找到借口讓自己的小孩和男子脫離關系吧?

結果找到了,就是那個事件。而且那個人還因為自殺離開人世了。

我媽安心了。那名男子已經和自己兒子毫無瓜葛了,而且還證明了自己的眼睛沒看錯。難怪她會那麽興奮。

話說回來,所謂的社會共同體從過去以來,對於獨自一人生活的男性就都很冷酷。比方說那個小哥,他是因為家人被殺而長期生病,精神狀況不適合工作的,卻被說是“遊手好閑的年輕人”。

像我,是因為大家知道我離過婚,所以還好。不然一有什麽狀況,首先就會被當成可疑人物處理。實際上許多事件的發生,也都是因為無業的年輕男子所起。

最近社會對於有家庭的單身者,也是憎惡得很厲害。那種厭惡的情感是怎麽回事啊?我們既不羨慕別人有家有室,卻也不曾否定呀。我們也希望他們能過得幸福,完全沒有妨礙他們的意思。可是他們不但不同情我們,居然還嫉妒我們。以前的人,就只會一味的同情吧——獨自生活,真是可憐、悲慘的人呀。可是現在,同情之余卻還夾雜著嫉妒,認為都是我們這群人在享樂。

即便遲鈍如我,也能強烈感受到那種惡意。

可是比起過去,現在的社會已經比較能接受各種的家庭型態了。

想來,那個時候的小哥,應該真的很孤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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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安靜的人。我覺得他的頭腦真的很好。

他教我自然和算數時的明快俐落,至今我仍印象鮮明。我現在能身為一介小工程師,都是小哥的指導有方。

能把簡單的事說得很復雜,這種人到處都有。能夠深入淺出說明困難的事,卻是少數。

小哥在提到學問相關的話題時……該怎麽說呢?感覺小哥好像能在腦子裏建築立體的理論架構,縝密細致,自成體系。因為任何細節都很完備,所以不管從哪個方向提問,都有其一貫性,容易形成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