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埃勒裏一席話(第4/6頁)

“有可能一直是兩個人,一個是克羅薩克,另一個是跟布雷德下棋的無辜者嗎?……請考慮這會意味著什麽。這會意味著,克羅薩克故意在一個無辜證人面前攻擊布雷德!荒謬。他肯定會等證人離開再動手。但如果他在一個無辜證人面前攻擊,那他會放過這個證人嗎?像克羅薩克這樣的人,毫無良心可言,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然而那證人顯然是未受傷害便離開了……不,教授,恐怕並沒有這樣的證人。”

“但那證人如果在克羅薩克之前來,又在之前離開——一個跟布雷德下棋的證人——又怎樣呢?”教授堅持道。

埃勒裏咯咯笑起來。“哎呀,哎呀,你越來越老眼昏花了,教授。如果他在克羅薩克之前或之後來,他就不會是個證人了,對吧?”他嘿嘿笑著,“不,關鍵在於,我們發現的這盤棋是布雷德跟克羅薩克下的,就算之前或之後有來訪者,也不會影響到這一事實:克羅薩克——兇手——確實跟布雷德下了棋。”

“這就是從你冗長的廢話中得出的結論?”亞德利咕噥道。

“正如我之前所說:殺害布雷德的兇手跟他下了棋。那個克羅薩克,布雷德跟他很熟,雖然,他自然不是作為克羅薩克,而是作為其他人。”

“哎呀!”教授一拍瘦瘦的小腿,大聲說“我可難住你了,年輕人。為什麽布雷德跟他很熟?嗯?你打算說那是邏輯推導出來的?只因像布雷德這樣的人跟某人下西洋跳棋,這個人就必定是他的一個朋友嗎?胡扯!嗯,布雷德甚至會跟一個收糞肥的人下棋。任何陌生人都可能是捕捉對象,只要他會下棋。我花了三個星期才說服他,我真的對下棋不感興趣!”

“我的腦子要炸了,教授。如果我給了你這種印象,我是從這盤西洋跳棋推斷出布雷德的對手是他的一個朋友的話,那我表示道歉;我沒有那麽想。我有更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布雷德不是知道,克羅薩克——特維爾家的仇人,到了美國要報那血仇嗎?”

“是的,當然。他留下的條子表明了這點,那時範親自給布雷德寫了信警告他。”

“Bien assurement[8]!在知道克羅薩克到了美國的情況下,布雷德還會和一個陌生人約會,如他做的那樣,有意把所有可能的保護者從家中打發走嗎?”

“嗯,我想不會。”

“你瞧,”埃勒裏疲乏地嘆氣說,“如果你核對了足夠的材料,你就能證明任何事情。注意聽著——讓我來舉最極端的例子。假設布雷德期待的來訪者那天晚上確實來了,確實跟布雷德辦理了事務,離開了。後來克羅薩克出現了。請注意,一個完全的陌生人。但我們已證明,克羅薩克——謀殺布雷德的兇手,跟布雷德下了棋。那便意味著,布雷德有意邀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進入他沒有防禦的屋子……這顯然有悖常理。那麽,克羅薩克想必對布雷德來說很熟悉,不管他是布雷德期待的來訪者,還是那晚的一個不速之客。實際上,我一點兒也不在乎到底是哪種情況。我偏向於認為,那天晚上除了布雷德外,只有一個人在書房裏——克羅薩克。但是即便有兩個,或三個,或一打人的話,它也否定不了這一結論:布雷德很熟悉克羅薩克,不管他以什麽偽裝出現,布雷德跟他下了棋,並在下棋時被謀殺了。”

“那使你明白了什麽呢?”

“什麽也沒有,”埃勒裏悲哀地說,“這就是為什麽我之前說,我現在不比三個星期前更明白……你知道,還有另一件確鑿的事實,既然我想到它,那我們就把它從這一團混沌中提取出來。我真是頭蠢驢,以前一直沒想出來。”

教授站起來在火爐上敲掉了煙鬥裏的灰。“你今晚的話中充滿了驚奇,”他說,沒有轉過身子,“是什麽樣的事實?”

“我們可以完全有把握地斷言,克羅薩克不是跛子。”

“我們以前討論過這點,”亞德利反駁說,“不,你是對的。過去我們認為對此無法確定。但是怎麽——?”

埃勒裏站起來,伸展雙臂,開始來回踱步。書房裏很潮濕;外面大雨如注,嘩嘩作響。“克羅薩克,不管他偽裝成誰,都是布雷德十分熟悉的人。但布雷德很熟悉的人中沒有瘸子。因此克羅薩克實際上不跛腿;而他利用小時候的殘疾作為一貫的身體特征,只是為了把警察引入歧途。”

“那就是為什麽,”亞德利咕噥著,“他如此粗心大意地留下一個跛子蹤跡的原因。”

“正是如此。他一嗅到危險氣息,就立即放棄跛行。怪不得他的蹤跡沒被發現。我以前該想到這點。”

亞德利用他的一雙大腳蹣跚行走,冷了的煙鬥從嘴中突出來。“說得沒錯。”他敏銳地注視著埃勒裏,“沒別的即興想法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