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謀殺

“你的意思是,”露達一臉不相信,“安妮故意把我推下去?感覺是有點像,而且她知道我不會遊泳。不過——她真是故意的?”

“絕對是故意的。”波洛說。

他們坐的車正行駛在倫敦郊外。

“可是——可是——為什麽?”

波洛好一會兒沒回答。他猜到了安妮下手的動機之一,而這個動機此時正坐在露達身邊。

巴特爾警司咳嗽一聲。

“達維斯小姐,你得有心理準備。你的朋友曾在班森太太家住過,班森太太並不是死於意外——至少我們有理由作此推斷。”

“這話怎麽說?”

波洛說: “我們相信是安妮·梅瑞迪斯偷換了藥瓶。”

“噢,不——不,太恐怖了!不可能。安妮?她為什麽要這樣?”

“她有她的動機,”巴特爾警司說,“不過,達維斯小姐,在梅瑞迪斯小姐看來,你是唯一能向我們提供那次事件相關線索的人。你應該還沒告訴她,你對奧利弗太太透露過那件事吧?”

露達緩緩答道: “沒有。我怕她生我的氣。”

“當然會,而且會氣得要命。”巴特爾警司嚴肅地說,“她以為你是唯一能威脅到她的人,所以決定——呃——除掉你。”

“除掉?我?噢,太狠了吧!這不可能。”

“唔,她已經死了,”巴特爾警司說,“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可是,達維斯小姐,你不該交這樣的朋友,這是事實。”

汽車在一座房子門口停下。

“這裏是波洛先生家,”巴特爾警司說,“我們進去,把這件事好好討論一下。”

一進波洛的客廳,奧利弗太太便迎上來。她正在款待羅伯茨醫生。兩人喝了雪利酒。奧利弗太太頭戴臃腫的新帽子,身穿天鵝絨套裝,胸口有個蝴蝶結,上面沾著一片醒目的蘋果核碎屑。

“請進,快請進。”奧利弗太太殷勤招呼客人,似乎這是她家而不是波洛家,“我剛接到你們的電話,就趕緊打電話請羅伯茨醫生一起趕過來,他連奄奄一息的病人都顧不上了。也許他們會自己好起來吧。我們想聽聽整件事的經過。”

“是啊,我徹底糊塗了。”羅伯茨醫生說。

“好吧,案子到此結束了。謀殺夏塔納先生的兇手終於找到了。”

“奧利弗太太也這麽說。居然是那漂亮的小東西,安妮·梅瑞迪斯。我簡直不敢相信。誰能想到她會是兇手?”

“就是她。她名下記著三起謀殺——第四次沒得逞,不過也不是她自己搞砸的。”

“難以置信!”羅伯茨咕噥著。

“不見得,”奧利弗太太說,“外表最不像的人——這一點真實的人生跟小說好像差不多嘛。”

“今天真是不可思議的一天,”羅伯茨說,“先是洛裏默太太的遺書——據說是偽造的?”

“對,偽造了三份。”

“梅瑞迪斯小姐也偽造了一封信給自己?”

“自然。偽造的手法很高明——當然騙不過專家,但按照當時的情況,不太可能會想到要做筆跡鑒定。所以證據都顯示洛裏默太太是自殺。”

“波洛先生,我實在好奇,你怎麽會懷疑她不是自殺?”

“我在奇尼小區跟她的女仆談過話。”

“她告訴你昨天晚上安妮·梅瑞迪斯去過?”

“這是其中一點,還有別的。而且,我心裏對兇手的身份已經有結論了——我是指殺夏塔納先生的人。那個人不是洛裏默太太。”

“你懷疑梅瑞迪斯小姐的根據是?”

波洛舉起手。“別急,讓我用自己的方式來說明。換句話說,用排除法。殺夏塔納先生的兇手不是洛裏默太太,不是德斯帕少校,說來奇怪,竟然也不是安妮·梅瑞迪斯——”

他傾身向前,那松弛、輕柔的嗓音,就像一只貓。

“是這樣的,羅伯茨醫生,你就是殺死夏塔納先生的兇手,而且你還殺害了洛裏默太太——”

現場至少沉默了三分鐘。然後,羅伯茨陰險地笑了起來。

“你瘋了嗎,波洛先生?我當然沒殺夏塔納先生,更不可能殺洛裏默太太。親愛的巴特爾,”他轉向蘇格蘭場的警司,“你總該說句公道話吧?”

“你最好先聽波洛先生說完。”巴特爾平靜地說。

波洛說: “說真的,雖然我早就知道殺夏塔納的是你——而且只可能是你,但要證明卻不簡單。洛裏默太太的案子就不同了。”他傾身向前,“這次並不是靠我的推理,其實簡單得多——有一名目擊證人親眼見到你的謀殺過程。”

羅伯茨頓時安靜了。他眼神閃爍,突然呵斥道: “你胡扯!”

“噢,不,我可沒有。當時是大清早,你裝腔作勢地闖進洛裏默太太的房間,她頭一晚吃了安眠藥,還睡得很沉。你又虛張聲勢——假裝看她一眼,說她死了!然後打發女仆去拿白蘭地和熱水什麽的,只留你自己在臥室裏,女仆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你的舉動。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