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來自康比埃克的證據

巴特爾警司正在康比埃克警局裏了解情況。滿面紅光的哈普警督用悅耳的德文郡口音慢條斯理地說: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似乎看不出什麽問題。醫生沒有異議,所有人也都沒有異議。有什麽不對勁嗎?”

“再說說那兩個瓶子。我想弄清楚一點。”

“一瓶是無花果糖漿,她好像是按時服用的。另一瓶是她一直用的帽漆,準確說是她的陪侍在用,拿來給她的一頂花園帽增色。帽漆還剩很多,瓶子裂了,是班森太太自己吩咐: ‘倒進那個舊瓶子裏吧——無花果糖漿的瓶子。’這很正常。仆人們都聽見了。陪侍梅瑞迪斯小姐、做家務的女仆、客廳女仆——證詞都一致。帽漆裝進了無花果糖漿的舊瓶子,跟其他雜物一起放在浴室裏最高的架子上。”

“沒貼個新標簽?”

“沒有。實在太粗心了。驗屍官強調了這一點。”

“接著說。”

“出事那天晚上,死者走進浴室,拿了瓶無花果糖漿,倒了一杯喝下去,才發現喝錯了。家裏人趕緊請醫生,但醫生出診去了,過了一段時間才聯系上。他們全力搶救,但她還是死了。”

“她自己也相信是意外?”

“噢,是啊,大家都這麽想。不知怎麽就搞混了瓶子。有人猜是不是女仆撣灰塵的時候放錯的,但她發誓沒有。”

巴特爾警司默默思索著。真是易如反掌。從上面的架子拿下一個瓶子,跟另一個對換。這種失誤很難追查,很可能戴了手套,總之瓶子上最後的指紋一定屬於班森太太本人。是啊,輕而易舉,極其簡單。但這仍是一次謀殺!完美的犯罪。

但動機是什麽?這一點依然困擾著他——為什麽殺人?

“班森太太死後,這位梅瑞迪斯小姐沒分到遺產吧?”他問。

哈普搖搖頭。 “沒有。她才去了六個星期左右。我想那個地方應該不好混,年輕女孩在那兒通常都待不了多久。”

巴特爾還是想不通。待不了多久,顯然說明女主人不好相處。但如果安妮·梅瑞迪斯住不下去,大可以像前幾任陪侍那樣一走了之,沒必要殺人——除非她純粹是對女主人懷恨在心。他搖搖頭。這個思路不太合理。

“分到班森太太遺產的都有誰?”

“我也不太清楚,她的侄兒侄女吧。但是錢不多——分了以後就不多了——聽說她的大部分收入來自養老金。”

那就沒什麽可疑了。但班森太太死得突然,而安妮·梅瑞迪斯對她在康比埃克城待過這件事只字不提,這不免令人很不放心。

他不辭辛勞地走訪了很多人。醫生的結論十分清楚果斷: 沒有理由認為班森太太的死不是意外; 那位小姐——想不起她姓什麽了,人很不錯,但非常無助——當時她情緒低落,不堪重負。還有教區牧師,他對班森太太的最後一位陪侍還有印象——樸實的好女孩,經常陪班森太太去教堂。至於班森太太——人倒是不難相處,只不過對年輕人有點嚴厲。她是虔誠的基督徒。

巴特爾又找了幾個人,卻沒打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安妮·梅瑞迪斯小姐幾乎被遺忘了。她在當地住過幾個月——僅此而已——而且她的個性並不鮮明,很難給人留下長久的印象。說來說去,只有“可愛的小姑娘”這種形容。

班森太太的形象則鮮明一點——自以為是、性格強勢的女人,對陪侍們呼來喝去,又經常換仆人,人緣不怎麽樣,但也僅限於此。

然而,巴特爾警司離開德文郡的時候,直覺強烈地告訴他,安妮·梅瑞迪斯出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蓄意謀殺了她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