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頁)

“錯了,媽。”蒂姆咧嘴一笑,忽然恢復了往日的好心情。

“你怎麽知道?”

“因為吃晚飯前,我在客廳聽見這個老太婆對身邊的那個女人說: ‘鮑爾斯小姐在哪兒?科妮麗亞,快去把她叫過來。’科妮麗亞就像條順從的狗那樣跑出去了。”

“我要去跟範·斯凱勒小姐談談。”阿勒頓夫人若有所思地說。

蒂姆又咧嘴一笑。“她不會搭理你的,媽媽。”

“沒關系。我會先坐在她旁邊,低聲(但強有力)而有教養地跟她談一談我記憶中有貴族頭銜的朋友,然後隨便提一提你那個遠房表哥,格拉斯哥公爵,可能就會成功的。”

“你太不擇手段了,媽媽!”

發生在晚飯之後的事,對一個喜歡研究人性的人來說確實有趣。

那個傾向社會主義的年輕人(是的,他就是弗格森先生),離開餐廳去了吸煙室,他瞧不起頂層甲板觀景艙裏的那些遊客。

範·斯凱勒小姐堅定地走到奧特本夫人的座位那兒,說: “抱歉,但是我織的毛線活兒落在這兒了!”纏著頭巾的夫人被那不可違背的眼神給逼得站了起來,讓出了座位,範·斯凱勒小姐照例得到了一個通風的最佳位置。她和隨從坐了下來,阿勒頓夫人也在旁邊坐下,開始大談特談,但只得到了幾句冰冷的、禮貌性的回答,很快她就放棄了。範·斯凱勒小姐終於清靜下來。多伊爾夫婦和阿勒頓母子坐在一起。貝斯納醫生仍然跟安靜的範索普做伴。傑奎琳·德·貝爾福特一個人坐在那兒看書。羅莎莉·奧特本有些坐臥不寧,阿勒頓夫人跟她說過一兩次話,想把她拉入自己的隊伍,可是這女孩的回應很冷淡。

赫爾克裏·波洛整個晚上都在聽奧特本夫人談論自己身為一個作家的使命。

在回艙房的路上,他遇見了傑奎琳·德·貝爾福特。她正倚靠在欄杆上,扭過頭的時候,波洛被她那滿臉的痛苦給嚇了一跳。沒有了滿不在乎,沒有了惡意挑釁,也沒有了幸災樂禍。

“晚安,小姐。”

“晚安,波洛先生。”她遲疑了一下,又說,“看到我在這兒,你很吃驚吧?”

“是的,但是我更加遺憾,很遺憾……”

他說得很嚴肅。

“你是說,為我——遺憾?”

“我就是這個意思。小姐,你已經做了選擇,挑了一條危險的道路。就像我們在這條船上開始旅行,你也開始了自己的旅程——在湍急的水流上,在危險的巖石中間,駛向不知吉兇的水域……”

“你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這是真的……你斬斷了系在自己身上的安全繩索。我懷疑,就算你願意,也無法回頭了。”

她緩緩說道: “是啊,是這樣的。”

她猛地一扭頭。

“啊,好吧,每個人都得追隨自己的星星,不管它引導我們走向何處。”

“當心,小姐,不要跟隨一顆迷路的星星……”

她大笑,學著租驢子的人的吆喝聲說道: “那是一顆壞星星,先生!那顆星星會掉下來……”

快要睡著的時候,波洛被一陣竊竊私語驚醒了。是西蒙·多伊爾的聲音,重復著他在離開謝拉爾時說的話。

“現在必須做個了斷……”

“沒錯,”波洛心想,“現在我們得做個了斷了……”

他覺得很不高興。

[1] 英國的舊金幣,值一鎊一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