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夢幻的側面(第2/3頁)

棟居沒有觀海的雅興。他想在天黑前確定一下這裏是不是七十年前智惠子遊泳過的海。因為明天說不定天氣變壞,得不到夏日大海的感受了。

一位車輕的女招待送來茶具,棟居告訴她想去看看大海。女招待驚奇地說;“浪大著呢,在海邊小心別被海浪卷走。”

從旅館走十分鐘就到了海邊,海濱很亮,但東方的雲朵已被染上一層暗紅色。遠處的地平線,天水蒼茫。海風送來陣陣海潮味。

這是一個又小又荒涼的海水浴場,海灘上看不見一棵松樹,只有幾個白鐵皮屋頂的葦蓆棚,葦棚後面空瓶、空罐和其它垃圾堆得小山似的,使海灘變得更荒涼。同“東北地方數第一”的說法相差甚遠。

棟居很失望,智惠子和奧山記憶中那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海濱竟如此大刹風景。應該是白沙青松的海濱浴場,這裏卻是“黑沙無松”。棟居向好幾位當地人打聽金波館,都回答不知道。

回到旅館,正好女招待員來送晚飯,問:“海邊怎麽樣?”

“別提啦,失望透了。我是聽人說這裏在東北地方首屈一指才來的,現在看來徒有虛名。”棟居直言不諱。

“過去海濱是很美的,海沙也是白的,也有樹,是有百年樹齡的黑松,甚至有專程來看這黑松的客人呢。”

“那麽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模樣的呢?”

“因為造了碼頭呀,現在的海水浴場不在原來的地方,已經被移到碼頭回波厲害、浪頭大的這一側來了。海灘上的沙子也變黑了。這都是蘇聯開來的遠洋輪排下的廢油、廢物汙染的。再加上海港的防波堤和碼頭向大海伸出很遠,使海潮改變流向,把海灘上的沙子沖進大海,這麽一來,本來的原釜海水浴場就完了。我們這些知道以前海濱之美的人都不願意到現在的浴場去遊泳。先生好象不是來遊泳的,如果不是為了遊泳而來,那麽是來玩什麽的呢?‘野馬追’已經結束了呀。”

這位多舌的女招待一邊端飯菜一邊喋喋不休。她話多的特點,對棟居來說正是機會。棟居已經從她口中知道了智惠子和奧山記憶中的海濱被破壞的原因。

“您是這兒的人嗎?”

“噯,家在牛鼻毛。”

“那麽,你知道以前這裏有沒有一個‘金波館’?”棟居掃了一眼放在盤子上的菜肴,悄悄地伸出了偵察的觸角。

“金波館?聽起來象旅館嘛。”

“不是現在的,是過去的呀。”

“過去?過去多少時間?”

“明治四十年。”

“明治!?那誰知道呀,我的父親和母親還是昭和生的呢。”女招待尖聲笑了起來。

“是啊是啊,年代太久啦!”棟居應聲附和。

女招待從托盤中端出菜:鹽烤鯛、生墨魚片、海膽炒山菜、烤鰻、油炸蝦、海帶色拉、銀魚湯,都是以海產為主的菜。棟居對海水浴場已經絕望了,但看來出租汽車司機說的“飯菜可好呢”不是說謊。棟居更感到肚子在咕咕地叫。

“是啊,不過,您去問問掌拒,說不定她知道。”女招待邊說邊給棟居盛飯。.

“你能不能同她先打個招呼,我吃完飯就去請教她。”棟居首先要解決的是肚子問題。

“金彼館被燒光了,現在什麽都不剩了。”

“燒了!,女掌櫃的話使棟居大為詫異。

“當時我還是小孩子,有些事已經記不太清了。昭和十九年冬天,聽說是在二月一日,原釜發生了一場大火災,燒掉二百多間房子,我家差一點也著火。聽我已故世的父親說,金波館就是在這場大火中燒光的。”

“那麽金波館的人後來怎麽樣了呢?”

“哎呀!這是陳年古董的事啦,先生為什麽要打聽這種事呢?”女掌櫃投來疑惑的目光。

“其實我就是你所想的那種人,問這些是因為它同某案件有關。”棟居出示了記事冊,表明了身分。住宿登記簿已被女招待拿去,不過那上面也沒有記棟居的身分。

“媽呀!東京的刑警。”女掌櫃大吃一驚。“既然您是東京派來查這件事的,還有幾個了解當時情況的老人呢。”女掌拒馬上變得熱心起來。

女掌櫃替棟居分別打電話給了解當時情況的原市會議員、原區長、原消防署長、旅遊協會、市社會教育赴,約定見面時間,並替棟居排好程序。這天,棟居順著從原釜地區到相馬市區的路線逐個訪問這些人,走了整整一天。

沒有人知道長沼智惠子和奧山謹二郞。所有被訪問的人當問及智惠子和金波館時,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棟居到相馬市圖書館查閱了《相馬市史》,在消防一欄裏記載著下面這些話:

——昭和十九(一九四四)年二月一日原釜北郊的大火燒掉一百八十六戶人家,一千零八十七人受害。當時的消防團英勇地投入了搶救。